“他的鮮血被人取走了絕大部分,腹腔被切開,一刀成型,沒有補刀,內臟被掏得空空如也。他掉下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是個空殼了。乾這事的人要麼是個老手,要麼是個外科醫生。”莊理沉吟道。
訾威、小刀和黃毛紛紛撇開頭,不忍目睹這幅慘況。
他們永遠無法習慣死亡這件事,尤其是幼小孩童的死亡。
凶手到底是誰?他怎麼忍心下這樣的手?殺人也就算了,他為什麼要取走內臟和鮮血?取了內臟和鮮血,他為什麼還要把小男孩扔下樓,摔成肉泥?難道他不應該把屍體藏起來,以免罪行暴露嗎?
懷著滿心疑惑,訾威、黃毛和小刀抬起頭,看向眼前這棟大廈。然而下一秒,他們就愣住了,目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驚駭之色。
“頭兒,隊長,你們快看!”他們指了指樓上。
莊理和玄冥抬頭一看,頓時也愣住了。
隻見這棟大樓每一家每一戶的陽台上都站著一個人,而這些人正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們,眼神是空洞的,表情是麻木的,麵容是灰敗的。濃霧在他們周身湧動,使他們的身形顯得若隱若現。
一時之間,莊理和玄冥竟無法判斷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魂。
他們眼裡的死氣,比周圍的濃霧還濃,而這棟豎直的大廈越發像一口幽深的棺材。
“他們是什麼人?”訾威退後幾步,顫聲詢問。
站在陽台上的這些人,竟讓他產生了這是一塊塊靈牌的錯覺。他們還活著,卻完全沒有活著的氣息。
“他們應該是樓裡的住戶吧?”小刀不太確定地回答。
以往的副本若是出現了生活場景,那些npc都是鮮活的、有思想的、有靈氣的,與表世界的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兩樣。他們遵循著各自的軌跡,正常地生活,會開心,會哭泣,也會對玩家的到來產生疑慮。
但是這個副本的npc卻像一隻隻幽靈,一團團鬼火,帶給人格外陰森可怖的感覺。
他們的行為十分怪異,甚至毫無邏輯可言。孩子墜落這麼久,樓上竟然沒有人下來查看情況,報個警,或者湊個熱鬨。
他們的表情是那麼僵冷麻木,就仿佛早已經對這種場麵司空見慣。
“我在他們臉上看見了兩個字,那就是絕望。”莊理仰頭觀察這些人,歎息道:“這裡果然是絕望世界。”
玄冥從背後抱住他,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安慰:“彆怕,我們一定能活著出去。”
“當然。”莊理馬上斂去凝重的神色,輕快地附和。
兩位大佬這麼有信心,訾威、小刀和黃毛也迅速恢複了冷靜。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叫聲打破了灰霧籠罩下的死寂,一個中年女人推著一輛自行車從步道那頭飛奔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上的屍體,表情是驚恐而又不敢置信的。
她跑著跑著就扔掉了自行車和挎包,急促地問:“是我家元元嗎?不是吧?應該是彆人家的孩子吧?”
她顯然認識小男孩的衣服,所以才會既不敢麵對現實,又不得不跑過來辨認。
她嘴裡不斷說著否定的話,可是距離越近,臉上的絕望和哀慟之色就越深。跑到近前,她已經腿軟了,一下跪倒在地,淒厲大喊:“元元,元元!你怎了元元?你跟媽媽說句話呀!”
很不幸,墜樓的小男孩正是她的兒子。
她不顧屍體的破碎,也不顧四濺的血液,更不顧那血肉模糊的臉龐和崩裂的腦漿,把孩子抱進懷裡痛切呼喊。
她哭得幾近暈厥,也喊得聲嘶力竭,那麼用力地抱住兒子,恨不得把他小小的身體揉進自己的骨血。
揉進去,把自己的血液、肉/體、骨髓,乃至於生命,全都分他一半,好叫他再活一次……
“元元!求你不要丟下媽媽!求你!”她把自己的臉龐埋進小男孩破碎的胸膛,在撲鼻的血腥氣中無助呐喊。
血液染紅了她的臉和她的淚,讓她狼狽若鬼。
什麼叫做絕望?
這才是最真實的絕望。
而這份絕望屬於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於是莊理隱約猜到,這個中年女人,應該就是他們的任務目標。
他環視各位隊友,微微揚了揚下頜。
大家眨眨眼,領會了他的意思。
那麼問題來了。
孩子已經死了,一切都無法挽回,這份絕望又該如何打破呢?
任務還沒開始,必死的結局就仿佛早已注定。
禁忌之地果然是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