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也確實被養的很好, 自從發現她可以吃雞蛋羹等軟爛的食物之後,沈蘭就變著法的給她弄吃的, 不是蒸個雞蛋,就是熬個碎肉粥。閨女還小, 沈蘭也不怕麻煩, 每次都把肉剁的碎碎的,保證不會卡到閨女。
如今小鈴鐺不僅吃母乳還喝狼奶吃雞蛋和肉粥, 就這樣短短一個月她的兩顆小門牙就長齊了, 五個月就能做起來。等她六個月的時候, 家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從67年到77年,如今整整十年了, 沈蘭的父親也終於平反了。當沈蘭從報紙上看到父母名字的時候, 她控製不住大聲痛哭。
這個六月平反的人不少,沈蘭的父母隻是其中之一。報紙上說這些人不但會補發這十年的工資福利,還會給恢複原職, 有的人甚至是升遷。可惜這些沈父是看不到了, 早在五六年前沈父和沈母就已經過世了。
不過, 上頭似乎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像沈父這樣的人也不少,報紙上也說, 他們的工資財產也會照發,甚至是補償, 這些都可以由他們的子女繼承。
沈父當時是團長, 一個月的工資有125塊, 而沈母是軍區醫院的一個主任,工資也有一百多快。沈蘭是他們唯一的一個孩子,這些都將有沈蘭來繼承,也不用擔心會有人出來爭奪財產。
看著父親終於沉冤得雪,沈蘭怎能不激動。對沈蘭來講,她寧願不要這些補償,隻希望父母都活著,可惜一切終究隻是奢望了。再想想自己這十年隻能跟著陳烈躲在這個落後的小山村了,陳烈甚至為了自己都不敢去城裡應聘工作,隻能在老家種地,她就覺得萬分委屈。
陳烈回到家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閨女懷裡抱著一隻鴿子,蹲在地上無措的看著同樣蹲在地上痛哭的沈蘭。
他趕緊扔下車子,走到沈蘭跟前,抱著她問道:“怎麼啦這是?誰欺負你了?”陳烈說著話的時候滿臉煞氣,隻要沈蘭說是,他就能去跟人乾架一樣。
沈蘭摟住陳烈的腰,埋在他懷裡搖搖頭,她也不說話隻是一直哭。
這時,小鈴鐺抬起一隻手,指著地上的報紙喊道:“粑粑。”就是這個東西把麻麻惹哭的。
陳烈轉過頭順著閨女的手指看到了地上的報紙,他半摟著沈蘭過去拿起報紙,隻一眼就知道沈蘭為什麼哭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自從去年年底就有人陸續平反,今年就連村裡牛棚住著的人家都陸續被接走了。他知道沈蘭也盼著沈團長有朝一日也出現在報紙上,如今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沈團長夫婦卻早就不在了,她怎能不難過。
這種事陳烈幫不上忙,隻能摟著她無聲的安慰著。
沒有人知道陳烈此時內心深處的煎熬。他是真的喜歡沈蘭,當年如果不是沈團長忽然出事,憑著他的家世,根本不可能追的上沈蘭。可也正是因為沈團長出事了,不少人怕受到牽連紛紛跟沈家保持距離,他這個窮小子才有機會接近沈蘭。
如今沈家恢複了往日的風采,沈蘭即將接受沈團長的財產,他這個窮小子就有些配不上沈蘭了。他害怕,怕沈蘭離開。可他不能說,因為他心裡清楚,沈蘭一個大家小姐已經跟著他吃了十年的苦,他也不想沈蘭再繼續吃苦下去。
無疑,陳烈的內心是矛盾的,此時他深受著煎熬,他想讓沈蘭過好日子,可又怕沈蘭因此離開他。
這張報紙,他今早就看到了,所以晚上才會回來。
沈蘭哭了一會兒,感覺心裡好受多了,這才從陳烈的懷裡起來,她擦擦眼睛,哽咽著說道:“陳烈你說這事是真的嗎?我爹娘真的平反了,他們不再是罪人?”
陳烈抬手給沈蘭擦擦眼睛,說道:“是啊,爹娘是真的沒事了,你以後也不用在躲躲藏藏,咱們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過好日子了。”
報紙上說了,不管是歸還的財產還是由子女繼承的財產,一年之內隨時都可以去要回來。沈父已經沒了,沈蘭也不想自家的財產便宜彆人,就想著把財產要回來。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十年,她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真單純的女孩。
沈蘭從陳烈的手裡拿過報紙,她仔細的又研讀了一遍,沉思片刻,然後緩緩說道:“現在已經六月了,天氣也熱,要不咱們等十二月你工廠放假再去燕京吧。我爹娘留下的東西,咱們總要拿回來才對。”
當年她爹娘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遭,早早的就把家裡值錢的東西給藏了起來,尤其是她外公那邊繼承來的醫書,都被她娘給藏的嚴嚴實實。彆的她可以不在意,這些是她娘千叮嚀萬囑咐,說以後一定要那回來的,她不能讓外祖家斷了傳承。
那些東西都是她爹娘親自動手,也隻告訴了她一個,彆人是不知道的。她也不怕耽誤這半年就被彆人撿了便宜。
沈蘭的決定,陳烈從來沒有反對過,自然點頭說好。
沈蘭選在年底也不僅僅是因為那時候陳烈放假,她還想通過這半年好好觀察觀察,看看形勢。如果形勢不對,她寧願舍棄這些財產,這也是她爹娘的意思。
好在,沈蘭的擔心是多餘的,從那一日起,她一直留心看報紙,報紙上隔三差五就會放出一些平反的消息。
等到十月,又一個消息傳來,村裡徹底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