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涼倒是省了一個步驟。
迎親的隊伍早已等候良久,一路氣勢恢宏的朝著蘇家府邸過去。
這感覺還挺新奇的,裴涼加起來也算是活了好幾百年。
如今這不真不假的成親,還算是她第一段婚姻。
今日滿京的閨閣相公都咬碎了手帕,涼王迎親的隊伍中,必經之路的酒樓客棧,視野良好的二樓,是絕不缺那眼神幽怨的公子。
甚至有那大膽的,還把手絹香囊扔了過來。
待涼王看過去,就看到如怨如訴的眼神。
這該不是原主招惹的吧?
不過原主在京城婚嫁市場中,一貫常年高居榜首,驚鴻一瞥之中勾引的愛俏小郎君也不在少數。
都是外貌協會,她懂,她真的懂。
甚至裴涼還在天香樓的二樓看到了方玖方拾兩兄弟。
好家夥,方玖那表情,就跟外室偷偷出來目睹情人娶正妻一般。
又是自虐又是酸爽。
待迎親隊伍到達蘇家的時候,也沒怎麼遭到為難。
蘇家全程一副按部就班的樣子,盛大熱鬨,嫁公子的體麵氣派都有。
但要說真心的高興,尤其是主子之間,仔細看那就有些微妙了。
又不是不知道這場婚事怎麼回事,蘇公子的姐姐妹妹們都懶怠在門口為難新娘子。
不過好在周圍熱鬨,蘇家主家的人臉上的不自然便不明顯了,整體氣氛還是喜慶的。
新郎出了門,蓋著蓋頭裴涼看不到對方那傳說中的傾城容貌。
不過單是身段氣度,在一眾人中已經讓人挪不開眼。
隻是旁邊做喜慶打扮的小廝小盛兒,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
新郎上轎之後,青衣便把小盛兒揪一邊,嗬斥道:“大喜日子的你哭喪著個臉乾嘛?”
“尋主子晦氣呢?”
“趕緊收起你那番晦氣,否則攆你回蘇家。”
小盛兒不敢露出這幅作態了,連忙擦了擦眼睛,強行擠出一個笑臉。
比哭還難看,看得青衣直抽眼皮。
裴涼心理強大,要是有必要的話,彆說一個人哭,就是一隊人全在哭喪,她都能麵無表情的坐在前頭不覺得丟人。
莫說娶人,娶鬼都不是事――
這般想著,殊不知一語成讖。
蘇家準備的嫁妝很豐厚,十裡紅妝不足以形容。
當然原主也是有錢的,女帝身體不好是這幾年的事,這些年原主已經把持了朝堂不少重要部門。
隻不過那蠢貨不爭氣,明擺著自己的東西,竟然貪汙受賄,也難怪女帝對她越來越失望。
原主怪女帝給她希望又剝奪,但也不反思一下。
以女帝的冷靜和精明,這些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正琢磨些有的沒的,就看到一支身著重甲的隊伍,和迎親隊伍撞到了一起。
紅袖上前道:“殿下,應該是鎮北將軍柳將軍班師回朝,按之前線報,就是這幾日了。”
“此時柳將軍該是進宮麵聖。”
柳?
裴涼想了想,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不過守衛邊關的功臣回朝,裴涼自然得以禮相待。
便吩咐迎親隊伍:“讓柳將軍先行。”
正準備避讓的柳將軍及其親衛:“……”
“相傳大皇女――不,如今該稱涼王了,相傳涼王殿下目中無人,最是看中氣派尊榮,沒想到竟然――”
“許是客套而已。”柳將軍開口,竟是男人的聲音。
“切莫當真,該讓還是讓吧。”
但話音剛落,對方已經讓出道路來了,半點不磨蹭。
話還說得好聽,給了鎮守邊關的將士絕對的尊榮。
便是因傳言對涼王的印象再是不堪,此時對方做派,也讓風塵仆仆的將士們心中一暖。
柳將軍也不是扭捏之人,隻遙遙衝馬背上的尊貴俊美身影抱了一拳。
便欲驅馬前行。
可不知是這一隊紅色的長龍還是周圍嗩呐樂器的聲音,那隊將士裡其中一匹馬突然受驚。
嘶鳴一聲便往前撞去,直接撞到柳將軍那匹馬身上。
柳將軍的馬吃疼,也是前蹄一抬,發了瘋的就往前跑。
馬路就這麼寬,兩邊是無數湊熱鬨的百姓,若是任馬橫衝直撞,後果不堪設想。
柳將軍極力控製馬速,整個人變坐為半蹲立於馬上,好隨時做出反應。
然而上陣殺過敵的馬,發起瘋來自是威力驚人。
這般短的時間內,馬已然快衝入人群之中,眼看就要造成流血。
柳將軍急得額頭生汗,若是萬不得已,他自然絕不會將愛馬殺死。
可――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紅色的身影闖入視線,攔在馬蹄前。
是涼王!
柳將軍悚然一驚,仿佛看到了涼王被踐踏成肉泥的慘狀。
可下一秒,她長臂一揮,繞開馬蹄,雙手抱住了馬脖子。
上一瞬還不受控製的馬突然如遭雷擊一般,整匹馬還維持著前蹄抬高的姿勢中。
接著柳將軍明顯感受到愛馬渾身的肌肉放鬆了下來,然後緩緩的落下前蹄。
整個馬頭還黏糊糊的往涼王身上蹭,一副恨不得長在她手上的樣子。
這匹花癡公馬!
柳將軍此時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接著忘了自己還站在馬背上,整個人重心不穩,栽了下去。
其實區區這點變故,以他的武功完全能夠應對。
柳將軍從小身材魁梧,遠超尋常男人,更是一般女人也不及,一身腱子肉,放在哪裡都紮眼。
單看他這外表相貌,就沒人會覺得他需要憐惜保護。
跌倒了自然也是自個兒爬起來。
柳將軍正打算調整身形,可有一雙手比他更快。
一下子就把他接到了懷裡。
柳將軍怔然抬頭,看到一雙有些擔憂的眼睛。
見他無礙,爽朗的笑了笑:“沒事吧?”
“沒――沒?”柳將軍有些語無倫次,整個人傻乎乎的。
裴涼先前隔得遠,沒有細看,且對方也戴著頭盔,長相看不分明。
此時因為驚馬狂奔,頭盔不知道掉什麼地方了,露出了本身的長相。
裴涼才驚覺對方竟是個這般有特色的帥哥。
並不是這裡流行的東方式美顏,應該有胡人血統,但是跟漣漪樓現在的漣漪公子又不同。
漣漪公子有點像精致的洋娃娃,柳將軍就是純粹深邃俊朗的異域帥哥了。
他皮膚因為常年身處惡劣天氣條件有些粗糙,整個人不是那種精雕細琢一般的美。
可是卻恢弘大氣,有著一股獨特的魅力沉澱。
膚色有些略黑,但因為身體條件好,泛著小麥色的光澤,很是誘人。眼睛居然是藍色的。
鑲嵌在他的皮膚上,越發神秘迷人。
裴涼對於有魅力的男人,一貫不掩飾驚豔的欣賞之意。
豈知這眼神燙得柳將軍心慌,受驚一樣跳了起來。
裴涼一隻手還擼著馬,身上本來成親備著的糕點喂了它。
又順了順脖子,笑道:“可彆亂跑了。”
也不管馬有沒有聽懂,衝柳將軍道:“將軍先行一步,改日再會。”
柳將軍一貫大大咧咧,此時卻不敢多看對方,隻低頭道:“臣遵旨。”
便見涼王轉身,往迎親隊伍走去。
柳將軍看了眼那喜慶的隊伍,哂笑了自己一下。
正準備離開,就聽涼王的親隨道:“殿下無礙吧?殿下這是何苦,區區馬匹受驚這等小事,那女人怪――柳將軍自能輕巧應付。”
“正是,好在殿下武藝高絕,若是被馬踩踏,那人便是萬死難辭其咎。殿下何其尊貴?豈是那無人要的怪人能比。”
涼王不耐煩道:“本王心裡有數,柳將軍乃大梁功臣,你二人出言不遜,今日後自行下去領罰。”
原主的一些臭毛病,體現肯定是在方方麵麵的。
裴涼雖然也不是啥謙虛的人,隻不過下麵的人,有些話說得有些話卻是說不得的。
也就原主才搬出宮不久,涼王府的一應人馬還在忙著打理王府。
等安頓下來,憑這番上行下效的臭毛病,底下的人狂妄無知,盲目結仇,欺男霸女那是預定了的。
見裴涼不悅,紅袖青衣二人噤聲,不敢多話了。
三人聲音不大,但憑柳將軍耳力卻是能聽清楚的,戰場殺敵需要極高的敏銳和分辨力。
他心中一暖,心道傳言果真不可信。
卻又聽涼王加了一句:“還有,柳將軍是個極有魅力的男子。”
“強大,性感,獨一無二,莫要拿狹隘的審美看待他。”
柳將軍聞言渾身一僵,整張臉突然跟蝦子一樣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