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伏心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今天吐血了是身體不適。
隻不過她長年習武,先落山一脈的武學造詣舉世無雙,伏心雖然腦子不如何, 但功力在整個先落山的堆砌下, 卻也沒得說的。
若真論起來,也是當世絕頂高手之一, 隻不過倒黴遇到了裴涼, 被胖揍一頓。
這些日子也好得差不多了, 以她強悍的身體素質, 即便今日吐血兩次, 也不至於到現在的地步。
鼻子裡流出來的血越來越多,喉嚨也湧上一股鹹腥, 結合伏覺的上下言, 伏心終於想到了一個不可置信的事實。
她抬頭看向伏覺,眼裡全是熟悉之人一.夜之間變得陌生可怖的駭然。
“你, 你做了什麼?你要乾什麼?”
說句話間,五臟六腑傳來的灼燒感更加強烈了。
伏覺卻冷冷一笑,沒有直接回答伏心的問題。
而是反問自己長姐道:“覺得很不可思議?”
“但阿姐得知道, 這是我七歲之時就一直想做的事了。”
伏心嘔了一口血出來,察覺到藥的問題, 連忙道:“快給我宣太醫。”
“你是瘋了?我若有三長兩短, 你以為自己會有好日子過?”
伏覺笑道:“是, 從出生開始,母親父親便對你我耳提麵命,因你是女子, 你是長姐,你是我的倚靠和先落山未來的支柱。”
“即便你從未做到這一切, 但你們一家仍是以此為由,心安理得的壓榨我的血肉。”
“母親去後,在門主的擇位大典之上,父親要求我不得展露絲毫身為傳承人的能力,反倒拿我的推演成果成就阿姐這等草包。”
“從小到大,論天資智計,你我姐弟二人向來是雲泥之彆。隻是阿姐得到的優待太多,多到竟心安理得的認為自己真的才是不可或缺的那個。”
“阿姐自以為不同於凡夫俗子,可一生卑劣,與那仗著女兒身,躺在家中男兒身上吸血的廢物也無異。”
伏覺最後看向伏心,眼裡壓抑多年的殺意和病態一並爆發:“其實以阿姐的愚蠢,我這一腔不甘宣泄在你身上,實在有些不公。”
“隻不過誰讓父親先走一步了呢?”伏覺說這話的時候,不但不像是在提自己親爹,反而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一樣。
“阿姐太過依賴父親了,對他那蠢毒之言奉若真理,父親想要你我二人早日成婚,為先落山開枝散葉,但我實在對阿姐做嘔,便隻能讓父親安靜下來了。”
生父死亡,作為子女自然要守孝三年,這也是伏心伏覺還未完婚的原因。
伏心頭皮發麻,脊背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她顫抖著手指向伏覺:“父親,明明是感染風寒――”
伏覺卻是嘲諷一笑:“看,這就是假貨和真正繼承人的區彆。”
“你永遠無法理解先落山的傳承有多偉大。”
伏心呼吸急促,如果不是身體不允許,她甚至想從伏覺身邊拔腿就跑。
她大聲喚道:“來人,來人呐,把這毒夫給我拿下。”
可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伏覺坐到床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恐懼掙紮,就像是看一隻在自己家裡流竄了多年,終於吃下毒藥將從他眼前消失的老鼠一樣。
伏心恐懼至極,拖著漸漸無力的身體拚命往裡麵躲。
她試圖說服伏覺道:“阿弟,我竟不知你對我這般怨氣,若是有何不滿,大可跟阿姐說,何必如此?”
“阿姐死了,先落山便隻餘你一人,莫說山門內部爭鬥,你一個男子定成傀儡,日後不見得比跟著阿姐強。”
“便說如今裴家皇室,便對先落山虎視眈眈,從皇帝到太女還有那涼王,哪一個不是已經達成默契,對先落山除之而後快?”
“阿姐一死,先落山勢必陷入動蕩,不正好稱了裴家的意嗎?”
“哈哈哈……”伏覺大笑起來,甚至忍不住替伏心鼓起了掌:“果真生死一線間,便是阿姐這等蠢貨也能有無限可能。”
“阿姐此時這般伶俐,倒讓我刮目相看了。”
說完這話,伏覺臉上的笑意一收,一把拽住伏心的頭發,將她整個腦袋拽了過來。
以居高臨下的脅迫姿勢睥睨著對方:“阿姐認為,現在為何殿中一個人也聽不到你呼救?”
伏心聞言一愣,接著反應過來,伏覺根本就不是突然發難。
皇室為了避嫌,也為了顯示先落山尊貴超然,修建給先落山下榻的宮殿,裡裡外外可由先落山自行安排人手,在此宮殿範圍內,甚至可以以自己的規矩為先。
人都是跟他們從先落山出來的,自然沒有被皇家安插的可能。
這些人本該全然聽命於伏心,伏心也從沒想過自己生性淡然,無欲無求的弟弟,在先落山中有何自己的勢力。
但現在看來,伏覺在她眼皮子底下所掌控的權利,遠比她想象的可怕。
伏心連忙道:“殺了我,先落山血脈便中斷了。你便是得到一切,卻斷了先落山傳承,伏家數百年經營,超然世俗,甚至連皇室也不在眼裡,你便想這一切中斷在你這裡?”
說著退一步道:“若是你覺得不甘,門主之位可讓與你,隻求你留阿姐一條性命。”
“你既然積怨多年,就這麼讓阿姐死了未免可惜,以後地位顛倒,讓阿姐也嘗嘗你的苦楚不是更好?”
伏覺笑了:“原來阿姐一直以來也是清楚自己德不配位的啊?”
否則這個時候她腦子也不會轉得這麼快,突然之間就懂得換位思考。
伏心作為先落山這一代唯一女嗣,本該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可老天卻跟她開了個玩笑,她居然毫無傳承之力。
一直以來這自然是她的痛根,長久以來耿耿於懷之處。
卻聽伏覺道:“不過阿姐怕是蠢得沒邊,我先落山不允凡俗血脈汙染血統,以防稀釋神力,本就是防備皇室兼並先落山的策略,阿姐怎麼還自己都信了?”
又道:“不過阿姐放心,阿姐雖死得突然,但你的血脈不會斷絕的。”
“我會帶著阿姐的遺腹子,替阿姐將血脈延續下去。”
伏心驚怒:“我根本沒碰過――”
說著想了起來,倒吸一口涼氣,血都嗆進了氣管:“你要拿那涼賊的野種冒充我的骨血?”
伏覺笑得病態:“也是阿姐過於看重顏麵,既不能處死我,又得指望我傳宗接代,今日人夫被辱之恥,是阿姐無法接受的。”
“因此便徹底封了口。”伏覺殺人誅心道:“阿姐放心,這個秘密永遠不會泄露的。”
當然不會泄露,先落山少有的幾個知曉的人已經被處決了,皇室那邊當時在場的隻有裴家成員和女帝的近侍一個。
她們自然巴不得皇室血脈混入先落山,不會到處招搖。
伏心苦心一片,為了保住自己的自尊,卻不料越發促成了自己的死亡。
她眼前已經開始模糊,最後離開人世前,聽到的一句話是伏覺說的:“阿姐,明年清明,我會抱著阿姐的子嗣,來墳頭看望阿姐的。”
伏心一口血噴了出來,腦海裡最後想到的畫麵是長得與涼賊一個模子刻下來的野種,住她的屋子,繼承她的家業,在先落山作威作福。
十八年後,伏覺與那涼賊雙宿雙飛,那野種也終於得知生母,一家子和樂團聚。
伏心死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閉上,真叫一個死不瞑目了。
因此慘狀,第二天連早朝都沒有上,裴涼一早便被叫進了皇宮。
她有些不耐煩,最近這段日子到底繁忙,昨天蘇h和周駙馬嚇壞了,裴涼很是安慰了一番。
又有方玖那邊知道了消息,大半夜的暗訪涼王府,折騰到很久才把人送走。
這會兒正想睡個懶覺呢,結果就聽到伏心死了。
在馬車上裴涼還在念叨:“死得不是時候啊。”
不過伏覺倒也真是當機立斷,此次的行為倒是貼近原著,隻是那股違和感又強烈了幾分。
按理說現在並不是下手的最好時機,但伏覺卻偏偏選了這個時候。
動機嘛――
琢磨間,裴涼進入了皇宮,因為茲事體大,皇室的成員已經悉數到場。
甚至女帝今日也拖著病體起來了,可見伏心的死帶來的震蕩還是巨大的。
見裴涼趕來,女帝看她的眼神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怎麼說呢,裡麵隱約有些肅然起敬的味道。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伏心的死。
裴涼一時間也挺茫然的。
但先落山一見她就不淡定了,有幾個伏心的熱呢直接拔劍對準裴涼――
“涼賊!納命來。”說著竟不顧這是禦前,乾起行刺親王這等掉腦袋的事。
裴涼躲過兵器,一邊反擊一邊不悅道:“涼賊這外號還真安在本殿頭上了?”
說話間,便將幾人逼了回去,幾人還欲上前,便被伏覺喝道:“退下!”
伏心一死,伏覺自然是先落山最高領導人,幾人不甘不願的退下,瞪著裴涼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伏覺向女帝稍作請罪,女帝自然不會在這等事上發難。
便擺了擺手,衝最後趕來的裴涼道:“伏門主深夜暴斃,想來你路上也聽說了。”
“對此你作何看?”
裴涼道:“用眼睛看。”
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懷疑道:“昨日我離開皇宮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該不會那事她氣急,回去之後左思右想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想出這招訛我吧?”
“豈有此理,門主被你暗害而亡,我先落山誓不罷休,你這狗賊竟還敢出言侮辱,請皇上明鑒。”
裴涼看傻子一樣看她:“乾我屁事,伏心死在皇宮,你是在暗示本殿能將手伸進皇宮害人性命不成?簡直血口噴人。”
說著看向二皇女道:“若說最後一個見過伏心的,不是老二嗎?聽說伏心被抬回去的時候這軟腳蝦還去看過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