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顧見歡強撐著坐直了身體,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從肩頭滑落,程晏連忙抬手,替她重新披上,攏了攏她被狂風吹亂的秀發。
見她臉色憔悴,程晏皺眉道:“她身體不好,不能受涼。”
聞崢垂眸盯著他觸碰過顧見歡的那隻手,眸光暗了暗,舌尖舔過後槽牙,他倏的笑了,“這裡輪得到你說話?”
他轉眸看了眼凍得渾身發抖的顧見歡,內心底生出莫名的躁動,漸漸吞噬他的理智。
程晏瞬間黑臉,咬著牙冷笑了聲,“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見歡生病吧?”
聞崢冷嗤了聲,骨子裡的躁動再也抑製不住,他腥紅著雙眼,“倒是叫得親熱。”
顧見歡抬眸,看著男人黑沉的臉色,有瞬間怔愣。
聞崢生氣了,是氣她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嗎?
一旁的宋陽見狀,在心裡隻喊不妙。
聞總發起火來,可就沒有理智可言,誰都製服不了,到時候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
宋陽連忙示意一旁的保鏢,把人給拉走,他雖挺看不上程晏這人的,畢竟人命關天的,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幾個黑衣保鏢受意,過來要架程晏走,程晏哪肯走,掙紮著,得意的笑了起來“聞崢,你自己守不住人,就隻會想辦法趕我走?”
“就這麼怕她想起我來?”程晏視線下壓,看著顧見歡沾滿雨水的小臉,輕聲說道。
顧見歡回視著他,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們不是隻是老同學嗎?
兩個人在聞崢眼皮底下,對視著。
聞崢輕眯起眼,嘴角勾起個戾氣的笑,視線頓了一秒,突然暴怒,直接抬起右腳,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程晏被一腳踹在地上,雨水浸濕了他身上的衣物,白襯衫沾上了泥,樣子狼狽至極。
顧見歡有些錯愕的尖叫,“聞崢!”
剛剛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她就隱約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的占有欲,他的眸底總是隱忍著一股情緒。
但顧見歡從來沒有多想,直到現在,她悄悄離開彆墅,沒想到觸到了男人的逆鱗,他再也不會控製自己的瘋意。
男人看她的那雙眸子,是如熾火般的掌控欲。
聞崢輕輕勾唇,半蹲
下來,扔掉顧見歡身上的外套,雙手摜過她的後背和腿彎,不顧她渾身濕漉漉,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翅膀硬了,敢一個人偷偷跑出來?”聞崢低眼問,聲音不夾雜一絲溫度。
“我還不知道你有這本事。”
冷風一吹,顧見歡渾身凍得發抖,她窩在男人懷裡,聲音都帶著不自查的輕顫,“我隻是……想回一趟家。”
尾音越來越低,帶著失落的情緒,那雙清淩淩的眼也跟著暗了下來。
聞崢冷嗤了聲,沒有再說話,隻是抱著她往車子停放的方向走。
“回家?你的家可不在這裡。”他說。
顧見歡有一瞬怔愣,目光呆滯的看著他。
她現在是他的未婚妻,算是半個妻子,她的家自然就成了聞家。
可是,在顧見歡眼裡卻不見得。
片刻後,她被冷風吹得醒了神,開始頻頻側頭往後看,倒在雨中程晏已經掙紮著站了起來,攏起的秀眉才稍稍舒展。
聞崢從始至終都盯著她,自然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男人冷冷勾起唇角,嗓音蘊含著不可察覺的怒意,“怎麼,想跟他走?”
想到顧見歡逃離聞家的時候,是程晏做的外應,他內心的怒火就難以壓製。
整個人都要嫉妒得發狂。
“……不是。”
顧見歡矢口否認,垂眸愣了許久,不知道想起來什麼,那雙聳拉著的小鹿眼微微發紅。
聞崢斂了一身戾氣,將她送入了車後座,身後有人遞過來毛毯,他接過,蓋在了少女身上。
身上披著毯子,顧見歡還是覺得冷,整個人縮成一團,看著窗外的雨幕,雨越下越大,她已經看不清外麵的景象,整個人有些失神。
聞崢輕眯起眼,抬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毫不留情的扳了回來,迫使她與他對視,還不忘冷笑著問:
“你還在想他?”
顧見歡鼻子忽然一酸,內心底那點兒委屈與難受在男人的目光下逐漸放大,她抽了抽鼻子,哽咽一聲。
“聞崢,我在清港鎮,再也沒有家了。”
聞崢的目光不自覺鬆軟下來,“沒有就沒有了。”
他動作輕緩,慢慢將她湧入懷中,安撫般的拍著她的後背。
他從小到大,除了遭受聞卓霖的虐待,從來沒有享
受過真情,他不能體會顧見歡的難過,隻是知道她哭了。
聞崢舌尖掃過後槽牙,嗓音沉沉的,“做我聞家的人。”
做他聞崢的人。
顧見歡在他懷裡不自覺輕抖了下,蒼白著臉色仰起頭來,盈盈淚水掛在卷翹的睫毛上,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她回擁住聞崢,磕在他肩頭,發泄般的哭了起來。
聞崢以前最煩的就是女人哭,隻是後來見到估計會落淚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有個詞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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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歡回到聞家後,發了一整夜的高燒,整個人也陷入昏迷不醒中。
陸裴檢查過後,隻是發涼導致的,隻要退燒就沒有大問題,沒想到聞崢還是怒得捏碎了手中的水杯。
“治。”
聞崢額角青筋隆起,渾身帶著難以抑製的戾氣。
陸裴見他狀態不對,連忙勸道:“我肯定會儘全力把見歡治好,你現在需要穩住下自己的情緒。”
聞崢低垂著眼,看著床上臉色發白的少女,聲音難以壓製的顫抖,“去給我拿藥。”
陸裴皺眉,“我不會給你拿的,這種藥不能多吃,你現在出去,隻要你不和她待在一起,你的情緒會穩定的。”
“你在教我怎麼做?”
聞崢冷冷覷了他一眼,眸底警告意味十足。
陸裴固執道:“我隻是在對我的病人負責,不管是你,還是見歡。”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忘了她車禍後昏迷那段日子了嗎?我不想再給你注射鎮定劑。”
顧見歡車禍那段時間,聞崢沒日沒夜的守著,飯顧不上吃,覺也睡不著,陸裴不得不給他打營養針補充身體所需,給他注射鎮定劑比他休息。
男人漆黑的瞳孔收縮著,“你在威脅我嗎?”
陸裴直視他,“你會受我威脅嗎?聞總。”
“你如果不想她醒來,見到你發狂的樣子,大可不必聽我的。”
聞崢垂眸,看了眼病床上的少女,臉色蒼白無血色,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嘴裡時不時發出難受的低吟。
他攥緊了拳頭,手臂青筋隆起,而後咬緊牙關,站了起來,抬腳離開了顧見歡的房間。
陸裴看著房門合上,隱隱鬆了口氣,背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白大褂裡麵的襯衫,他剛才還真怕聞崢做出
什麼過激的事情。
聞崢從房間出來後,守在房門外的宋陽立馬站直了身體。
“聞總,人在樓下了。”
他說的是程晏,不管出自什麼原因,顧小姐人是他接出彆墅的,所以宋陽想著還是把他一並帶回來的好。
程晏在掙紮的時候,挨了保鏢好幾個巴掌,又在雨中受了聞崢一腳,疼得有些沒緩過勁。
他看著從樓上走下來的男人,冷冷的笑了聲,“打我一頓不夠,想帶我回來廢了我?”
“你隻會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嗎?”
他明嘲暗諷的,不過是在說高二那年的事。
當時的聞崢,脾氣可沒比現在好到哪裡去。
身後跟著幾個人,將程晏堵在了學校後的小巷子裡。
不知是誰一腳踹到他的肚子,程晏捂著肚子蜷縮在地,疼得渾身痙攣。
“程家的兒子?”
聞崢冷嗤了聲,轉眸看向身側的少女,毫不留情的抬起她的下巴,“你看上他哪了?”
顧見歡蒼白著臉,倔強的仰著頭,與他對視,“你在乾什麼?吃醋嗎?”
她冷笑了聲,囁嚅道:“你這種人,怎麼會吃醋。”
“幼稚。”
聞崢瘦削鋒利的眉峰一挑,“我平日真是太慣著你了。”
顧見歡還是一臉淡然,“你大可不必慣著。”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