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崢盯著病床上的男人。
很難想象，以往小人得誌，春風洋溢的聞卓霖現在居然成了這副鬼樣子。
“你打算，裝睡到什麼時候？”聞崢慢悠悠的開口，“怎麼，不敢見我？”
聞卓霖其實並沒有睡著，他是醒著的。
既然被戳破，他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緩緩睜開眼。
眼底一片死氣沉沉。
“怎麼，你個小畜生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
聞卓霖聲音很虛，平白的一句話，他卻要喘很久的氣。
看來是真的活不長了。
聞崢目光冰冷，瞧著他半死不活的樣子，壓低嗓子笑，“我小時候做夢，都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恭喜你得逞了。”
聞卓霖攥緊白色床單，恨恨的回視他，“所以，你現在是來看我笑話的？”
“算是吧？”聞崢到沒有否認，“不得不說，看到你現在的
樣子，我還挺高興的。”
“我死了你豈不是更高興？”
聞崢哼笑了聲，“我可不希望你死。”
他輕眯起眼，視線沉沉的，“你還是活久點吧？畢竟我的母親，並不想看到你。”
聞卓霖喘著粗氣，瞪著他，似乎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他身上插滿了管子，連動一下都費勁。
聞崢看著他這樣子，輕笑了聲，從椅子上站起來，請拍了拍西裝衣擺，慵懶又散漫，“不過你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希望這回你能如我的意。”
他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出病房。
聞卓霖額角早已經青筋暴起，他嘶吼著，“我隻問你，櫃子底下的那封信，是不是你放的？”
阮音去世前留給他的信。
是不是她親手留的。
聞崢挑了挑眉，也沒有了隱瞞的打算，“啊你說那封信？我請了個師傅，仿了我母親的筆跡，給你寫了那封信。”
“信寫得怎麼樣，夠感動嗎？”他緩緩轉眸，看著病床上的聞卓霖，視線黑沉沉的，“應該是感動的，不然你怎麼會選擇自首呢？”
“你個小畜生，你算計我！”
聞卓霖眼底爬滿了血絲，想從床上爬起來，又無能為力。
聞崢笑，“你要是真沒做過那些事，還怕我算計嗎？”
“虐待一群無辜的孩子，聞卓霖，你簡直讓我母親，感到惡心。”
“彆走，你不準走！”
聞卓霖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發出了一聲近乎哀嚎的怒吼。
她說了不管他做什麼，都會原諒他的。
所以她會原諒他的。
聞卓霖把頭埋進了白色被子裡，發出來哀嚎般的哭聲。
**
本以為齊思轍得知她有男朋友之後，就不會這麼糾纏不休，沒想到他根本不以為意，甚至還有點變本加厲。
顧見歡被煩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放學時間。
本打算收拾好書本，離開學校，剛巧今天是林遲的生日，顧見歡受邀去參加他的生日宴，地點在學校附近一家人氣超高的火鍋店。
本以為隻有他們既然給他慶生，沒想到林遲的室友帶來了齊思轍，林遲也不好趕人，隻能讓他們坐下。
許思南隻好和顧見歡尋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見歡，我們坐這裡。”
顧見歡點了點頭，坐了下來，視線一直停留在手機頁麵，因為怕聞崢擔心，所以撒謊今天晚上有晚課。
聞崢簡簡單單的回了句“嗯”，也不知道是不高興了，還是不信她說的話。
她有些心煩起來，索性放下了手機。
桌子上人不多，隻有七八個。除了齊思轍，其餘幾個學姐學長都是和林遲關係不錯的，也同顧見歡認識。
林遲已經點好了食材，隻等下鍋，幾個人言笑晏晏，氣氛也不錯。
齊思轍的正好坐在顧見歡對麵，目光赤/裸裸的，往她這邊掃。
“齊思轍也是夠無聊的。”
許思南默默吐槽，“都說了你有男朋友，怎麼死纏著你不放。”
顧見歡沒有說話，撕開了一次性筷子的包裝。
“你好，同學，能跟你換個位置嗎？”
齊思轍倒是逮著機會，就和顧見歡靠近，現在倒好，直接和她身旁坐著的一個學姐，換了座位。
他坐下了，笑嘻嘻的看向顧見歡，“筷子能掰開嗎？要不然我幫幫你。”
“不用。”
顧見歡費了點力氣掰開了一次性筷子，放在碗裡麵衝洗。
許思南大概是怕她尷尬，於是一直找話題跟她聊天。
“彆理他，我們吃我們的。”
“我沒打算理他。”顧見歡麵無表情的說道，開始加菜，她挺喜歡吃這家火鍋店裡的涼菜，隻是菜盤放的有些遠，於是多夾了點。
齊思轍一直關注著她，見她費力加菜的樣子挺難受的，於是將那盤菜，從對麵拿到了顧見歡的麵前。
“你喜歡吃這個嗎？”
顧見歡嗯了聲，手邊的手機忽的震動起來，是聞崢發來的信息。
“——什麼時候下課？”
顧見歡不自覺翹了翹嘴角，回了個時間。
齊思轍剛好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失神，盯著看了片刻，笑了起來。
“我沒發現，你笑起來的時候，原來這麼好看。”
顧見歡：“？”
她笑了嗎？
顧見歡神情沉了下來，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又夾了口菜吃，“思南，蝦丸熟了，還挺好吃的。”
“是嗎？我嘗嘗。”許思南夾了一塊，聲音拔高，“哦對了，見歡，你男朋友晚上會不會來接你啊？”
她這話是說給齊思轍聽的。
顧見歡鹿眼彎成月牙模樣，“他待會應該會過來，不過他不知道我在外吃飯，等他來了，我得去校門口等他。”
許思南起了好奇心，“我還沒有聽你說過你男朋友，要不然你借這個機會跟我說說？”
在場有不少人，雖然不熟但是都認識，所以顧見歡不想很想說，有些敷衍，“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他對我很好。”
她說完，剛想再夾一塊丸子吃，齊思轍已經先她一步，夾到了她碗裡。
齊思轍側過頭看她，“你喜歡吃就吃點，我看看還有沒有，待會熟了就告訴你。”
顧見歡垂眸，看著那塊丸子，麵無表情的。
似乎忍耐性已經達到了頂點。
她終於有些受不了了，放下了筷子，“你到底想乾什麼？”
齊思轍回答的直白，“追你呀！”
顧見歡咬了咬腮幫，舉起手，朝他展示了手指上銀白的戒指，“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明白了嗎？如果你不明白，就回去好好修修倫理課！”
銀白的戒指在暖黃的燈光下，折射出暗淡的光，看起來很樸素，簡單到好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窮小子啊？”
齊思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你這麼漂亮，不應該啊？”
顧見歡咬緊了唇，久久沒有發作。
他反倒變本加厲，繼續說道：“顧見歡，我建議你換個男朋友呢？”
“我怎麼樣？好歹還是個富二代。”
要不是今天是林遲的生日，她不想影響他的心情，顧見歡絕對會把手中的飲料，潑到齊思轍臉上的。
現在隻是冷著臉看著他臉上的笑意。
許思南覺得這齊思轍太欺負人，她拉了拉顧見歡的手，“見歡，我們換個位置吧？”
顧見歡扯了扯嘴角，她不會罵人又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隻好沉默的跟許思南換位置。
她剛站起身來，胳膊就被人給攥住了。
“這麼討厭我嗎？我好像也沒有做特彆過分的事？”齊思轍懶懶散散的說道。
顧見歡猛地甩動胳膊，奈何他抓得緊，怎麼也甩不開，“你到底想乾什麼？放手。”
他們終於在飯桌上鬨開了。
林遲和幾位舍友，以及學姐學長才注意到這邊。
“齊思轍，夠了
啊，好歹今天是我生日，鬨起來沒意思。”
齊思轍無奈的撇了撇嘴，卻怎麼也沒有鬆開手，反而站起來，拉著顧見歡往飯店外走，“我跟她談談，你們繼續吃。”
“我不去！”
顧見歡拒絕得尤其明顯，端起桌上的飲料，就潑到了他的臉上，“覺得我好欺負，我有男朋友，這話你是聽不懂，還是裝不懂？”
“還是覺得以你這條件，根本就不打算把我男朋友當回事？”顧見歡蹙著眉，“我告訴你，你再不放手，我就報警告你騷擾。”
許思南也跟著站了起來，“追不到人打算搶來，齊思轍我真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齊思轍看了過來，全都在勸他鬆手，大家都是同學，鬨起來多難看。
大概是惱羞成怒，齊思轍也有些怒了，“怎麼，這麼不給同學麵子，還要報警？我倒要看看你真報警還是假報警。”
顧見歡猛地甩開他的手，開始低頭摸口袋裡的手機，耳邊忽的傳來一聲慘叫，齊思轍整個人都滾到了地上，身體應該是撞到了桌角，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火鍋店裡瞬間安靜起來，似乎預告著危險降臨。
顧見歡愣愣的抬起眼，就看到聞崢一身黑色西裝，立在了她的神情。
**
聞崢下午開了個會，心裡惦記著顧見歡的放學時間，於是驅車往她的學校趕。
到學校的時候，剛好是下午六點，她下課的時間，於是便在校門口的馬路邊等著。
本打算拿手機給顧見歡發條信息。
就看到顧見歡手裡抱著書，從校門口走出來，身後圍著一群同學，男女都有。
聞崢眉頭緊鎖，看著他們一群人走進了一家火鍋店，兩分鐘不到，手機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我今天晚上有晚課，你不用來接我了，我今天就住在學校。”
網課？
聞崢輕哼了聲，冷冷淡淡的回了個嗯，然後驅車到了火鍋店對麵的馬路，剛巧顧見歡那桌正好是玻璃窗的位置，他能看到。
所以齊思轍怎麼糾纏她的那一幕，聞崢都收進了眼底。
當然，他也再也壓抑不住自己，走進了火鍋店。
對著那個男生的後背，狠狠的踹上一腳，而後，走到了小姑娘身邊。
他勾唇笑了笑，沒什麼情緒的，“這就是你說的，上晚課？”
顧見歡有些心虛，說話慢了一拍，“先、先吃飯，待會再去上晚課。”
這樣說，好像也對。
聞崢舔了舔後槽牙，“那怎麼不跟我說，有這麼個混蛋纏著你？”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出現，顧見歡覺得莫名的安心，“一點小事而已。”
“小事？”聞崢偏頭，看了眼被人扶起來的齊思轍，“怎麼辦呢？歡歡。”
“我現在想把那個混蛋的手打斷。”他回眸又看向顧見歡，認真的問道：“你會不高興嗎？”
聽兩人的對話，應該是男女朋友關係，所有人都沒有來插手，隻有林遲的舍友走過去，把齊思轍扶了起來。
所有人都以為聞崢剛才說的話在開玩笑，根本沒有當真。但是顧見歡知道，他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顧見歡走過來去拉他的胳膊，“我沒什麼事，你彆鬨，今天是朋友生日。”
齊思轍好半響緩過氣，冷冷的看了過來“你特麼就是她男朋友？我以為是什麼人，跟個流氓地痞有什麼區彆。”
“顧見歡那麼漂亮，跟著你，怪可惜的。”
許思南實在受不了他，“彆人男朋友都來了，你怎麼還能這麼不要臉？閉嘴會死嗎？”
他隻是想過過嘴癮，挽回些形象，根本就沒想到聞崢是個什麼人，他完全招惹不起。
聞崢的眸光漸沉，溫柔的揉了揉顧見歡的發頂，“不用太擔心，我做事有分寸。”
有分寸才怪。
顧見歡根本就不信他，“我們回家吧？我想吃你煮的麵了。”
不得不說，和顧見歡在一起後，聞崢的壞脾氣收斂了很多，他不是怕發火，而是怕怒氣上來的時候，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做出過火的事。
不然，齊思轍絕不是受一腳那麼簡單。
“聽你的。”聞崢笑了笑，“吃麵就算了，怕你餓著，帶你去外麵吃點東西？”
顧見歡笑得眉眼彎彎，“好。”
她回頭看向林遲，“我男朋友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先祝你生日快樂，你的生日蛋糕我就不吃了。”
林遲也覺得齊思轍煩的很，既然顧見歡要走，他答應下來，“嗯，謝謝。”
聞崢牽著顧見歡的
手，往火鍋店門口走。
齊思轍哪裡咽得下這口氣，“喂，你這麼窮，連送女朋友戒指都是廉價貨，能給她買的起什麼吃的？”
“還不如蹭了這頓火鍋，省點工資錢。”
聞崢腳步忽的一頓，麵無表情的回過頭，扯開嘴角沒什麼情緒的笑了聲，“你放心，我再窮，打殘你的醫藥費，照樣賠的起。”
他這話說得是在挑釁。
齊思轍也硬氣起來，“要不然你試試？”
林遲知道聞崢身份不簡單，上次看到他開的邁巴赫，也知道他不簡單，於是扯了扯齊思轍，想讓他不要作死。
可齊思轍哪聽他的，嘴賤道：“你打殘我，我不用你賠錢，隻要你敢。”
許思南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打架的時候，可以又帥又野，他好像練過拳道，齊思轍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聞崢動起手來沒有一絲遲疑，一副不怕鬨出人命的樣子，壓身緊緊揪住齊思轍的領口，一拳接著一拳往他身上砸。
還不忘輕描淡寫的說道：“我脾氣不太好，可是我家歡歡膽子小，我怕嚇著她，所以不打算動你。”
齊思轍滿臉青紫，慢慢得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粗喘著氣，隨著落在身上的拳頭，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你是她同學，我對你客氣點。”他笑了笑，沒什麼感情，“說說，你哪隻手碰過她，我就斷你一隻手，怎麼樣？”
在場所有人都嚇懵了。
林遲還在旁邊勸著，“不要打了，這特麼都要出人命了。”
聽到人命兩個字，聞崢眉心一跳，看了眼齊思轍無力垂在兩邊的手，“既然你不說，那我就隨便挑了。”
齊思轍聞言，眼睛裡隻剩下了驚恐。
聞崢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隨意抓起齊思轍的右手，手橫起來一劈，空氣中立刻響起來一陣清脆的骨折聲，還有一聲如同殺豬般的叫聲。
他反倒笑了起來，“還從來沒有人敢惦記我的人，你是第一個。”
在場都有人都看愣了。
顧見歡也驚了，生怕聞崢沒有控製住自己，做出什麼事來，“聞崢，我餓了。”
果然，剛才還凶殘暴虐，壓著人揮拳頭的聞崢猛地頓住了動作，回過頭，麵色溫柔得讓人有些恍然。
“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