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種牛的事情有了希望,又解決了婆婆這裡的問題,趙曼的心情好到爆炸好到飛。
還有,她總算也能去一趟京市,感受一下首都的繁華,順便也感受一下七十年代的首都是什麼味道。
從韓家走出來的時候她還哼起了歌兒來。
才走出大門,剛好看見蘇愛華從外麵回來。
她跟她娘都是眼光高的,剛開始看不上工地上的活,嫌累嫌臟,方秀麗還是想去給人家當保姆,她跑出去問了一圈,軍屬區的配套是最好的,可人家要麼是媳婦在家帶娃,男人在外麵掙錢,要不就是直接孩子丟托兒所,像大娃二娃這樣的有時候趙曼不在家,隨便上誰家裡都能蹭到一頓飯吃。
再說軍人不比乾部,也沒有人什麼老到要人伺候的,所以方秀麗跑了趟空,最後隻能在隊裡領了鋤頭務農。
本來蘇愛華以前在隊裡也隻做最輕省的活,但到了這裡行不通,記分員都是區裡麵派來的,分配工作很公平,隊裡麵就那麼幾個老弱病殘孕,人家要優先弱勢群體分配。
於是蘇家三口最後被大隊乾部強拉著去開荒種地去了。
蘇愛華這哪裡種的是地啊,種的都是她留下來的眼淚。
剛開始第一天還好,她找了個最輕鬆的地方挖。
第二天也不知道被人給舉報了,記分員來來回回就在她麵前晃,她不得不下死力氣去挖地,結果不得其方,手都搞起泡來了,結果她哭哭啼啼的沒人搭理她不說,還被大隊乾部批評了一頓。
今天還好放工早,蘇愛華到家的時候心裡已經拔涼了,偏生在家門口碰到了趙曼。
她今天穿著的是一件火紅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帶著雪白的兔毛圍脖,耳朵上帶著的兔毛護耳,顯得她那張臉瑩白可愛,看上去比之前在桃花村的時候臉更小更白也更惹人憐惜了。
想想以前趙曼在桃花村的時候,發育未完全的小個子,身前也不似現在這樣高高鼓起,臉蛋也沒有現在這樣細膩白淨。
更讓人生氣的是她手上還帶著羊皮小手套,上麵還縫了一圈毛茸茸的兔毛,看上去嬌滴滴的很可愛。
當然也富貴。
這輩子都沒有見到有人愛美愛到手套上麵還
縫毛!
這都是趙曼搶走了她的人生才能過上這樣好的日子。
她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那些看不起人家韓景瑜的言語,現在就覺得臉疼。
她恨啊,好像當時死活要退婚的不是她,是人家趙曼害的。
要不是她一退婚,趙曼就跑去找了王桂花把親事定了下來,這韓景瑜如果現在沒有對象,那她還是能吃上回頭草的。
尤其是看見趙曼那張白白淨淨,沒有被風吹傷的臉,她就更恨了。
西北風大又乾燥,老人待著是覺得舒服,可蘇愛華不行啊,白天乾活的時候她包著頭巾,可還是被風吹的臉上都要起高原紅了,每次看見當地婦女那張臉上兩塊坨紅,她就鬱悶的要死。
“趙曼,你還有臉笑,我問你我大姨是不是你害的,你這個害人精。”蘇愛華想起她手裡還有鋤頭,就恨不得一榔頭打下去。
衝動過後她又想到被判了死刑的大姨,要挨槍子到時候還要公開處刑,真的太可怕了。
蘇愛華一個哆嗦,硬是把鋤頭給放下來了。
“我為什麼沒有臉笑,我開心當然要笑了。”趙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是要謝謝你呢,你知道一隻蝴蝶煽動一下翅膀,能夠造成一場龍卷風,當初不是你死活要退婚,眼光高看上方大江,我也沒有機會回城,我要是不回城,我爸爸就不會把他的存款給我,方曼麗就不會誤會我爸爸去偷錢,不是她作死偷錢,她就不會來這裡勞改,不是來這裡勞改她就不會癡心妄想投奔對岸的敵人,想要煽動反動力量搞分裂,你們就是這樣想的吧。”
看她口若懸河的樣子,跟以前那個怯弱的趙曼已經是判若兩人。
蘇愛華不知道,也不會有機會知道那個可憐的女孩子的靈魂此刻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的內心被怨恨埋葬了。
趙曼歎了口氣,有些人在出了問題的時候先找自己的原因,有些人就喜歡遷怒彆人,方曼麗這輩子最喜歡做的就是算計,方秀麗最喜歡的就是投機取巧。
她不怨恨蘇愛華,她反倒是怨恨自己來了。
“到底誰欠了你們的會讓你有這麼瘋狂的想法,我趙曼是簽了賣身契給你們,就活該讓你們蹉跎還是怎麼回事?”實在是弄不懂為什麼
總有人會有這種全天下都欠了我幾百萬的想法:
“首先,我跟你們家沒有任何親戚關係,咱們彆在外麵攀親戚,其次是你大姨對不起我,住我家裡,全家人臭不要臉吃我爸爸的,還不讓我爸給我寄錢,臭不要臉的人是她才對,顛倒是非舉報我媽媽的是她乾的吧,這件事情市裡麵都給我媽媽平反了,現在找不回媽媽的人是我,應該是我生氣對吧,你憑什麼這麼生氣這麼激動,是我要方曼麗偷錢的嗎,是我要她投靠對岸的嗎,是我逼著她搞反叛行為的嗎,你們全家當自己是老天爺生出來的吧,所有人都欠了你們的。”
蘇愛華從沒有想過這一點。
她看著趙曼振振有詞的說出來這些的時候,腦子裡麵突然一個空白。
她媽媽方秀麗隻教她,有的便宜就要占,既然趙曼在這裡,就要讓她乾活。
既然趙曼是他們家親戚,就要像個法子把她給賣了,得了錢好給愛國娶媳婦。
可他們從沒有想過人家就活該給你賣,賣了錢給你娶媳婦,這個邏輯講到哪裡都講不通的。
方曼麗跟趙曼沒有任何關係,趙曼根本都不欠她的,如果說虧錢,是方曼麗虧欠了她才對,家裡那麼多人,憑什麼就送她一個人下鄉,憑什麼卡住她爸爸寄給她的生活費,憑什麼全家人吃吃喝喝。
蘇愛華張張嘴:“可是你跟韓景瑜,是你自己找上門的,你不要臉。”
趙曼茶茶的看了她一眼:“可當初臭不要臉去找方大江的人不是我對吧,死活不願意退婚的人可是你啊。”
想到這裡她就更氣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在村裡傳出來那些話,讓她誤以為韓景瑜就是個普通當兵的。
“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什麼?”趙曼微微一笑,臉上掛起來一絲揶揄的笑意:“你當韓景瑜是大白菜啊,熟了等你們家人過去摘就好了,好男人滿大街都是,可人家看得上你嗎?”
“我不想跟你羅裡吧嗦的說這麼多,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去京市培訓呢,這人有沒有刷子,得亮出來看看,彆以為誰沾了誰的光,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光可以給你沾,都得靠自己,你看看種地辛苦吧,可我在桃花村的時候,乾的活可
比你辛苦多了,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看在咱們以前是姐妹的份上。”
姐妹兩個字她咬字極重。
以前在村裡的時候,蘇愛華就喜歡用這兩個字來擠兌她,同樣是姐妹,她蘇愛華就是比你趙曼優秀,她有媽媽疼,還有哥哥可以保護她,可趙曼什麼都沒有。
她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自己艱苦奮鬥才會擁有一切,對於她來說,辛辛苦苦乾啥,當然張著嘴巴等天上掉餡餅比較好啊。
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
蘇愛華被氣的快要吐血:“你在家也這樣跟韓景瑜說話?”
趙曼衝她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門口那根杆子,見人就跟人抬杠嗎?”
她本來肚子有點不舒服,但是看見蘇愛華生氣她就覺得解氣,故意問:“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我記得你說過跟我是好姐妹,好姐妹之間不應該介意的,而且我覺得你應該要祝福我。”
蘇愛華就更吐血了:“我憑什麼祝福你,跟韓景瑜定親的人本來是我。”
趙曼麵帶著微笑說:“可當初要活要退婚的人是你,不嫌棄他來新區放羊的那個人是我,對了我現在管著一個牧區,其實也挺忙的,今天跟你說了那麼多,希望你能夠了解我的苦衷,我其實多想我好你也好啊。”
這畫風突變讓蘇愛華一時之間無法適應過來,她也不知道趙曼現在怎麼這麼有自信,竟然能這樣明晃晃的懟人。
“趙曼,你該不會怕韓景瑜知道你是個什麼人吧,難怪那天韓景瑜自己不來,你都要跑來看你婆婆,上杆子巴結人家,你在家裡該不會什麼都要聽韓景瑜的吧?”
這意思是她沒有話語權咯?
趙曼明白這是蘇愛華想要找場子,找點存在感,好證明自己的優越性,可人呢就是願意這樣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