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紡織廠領導的女兒,那女人臉上的笑容才正式鬆了下來。
紡織廠、煉鋼廠、化肥廠這幾個廠是所有企業裡麵最有錢的,這姑娘還是紡織廠領導的女兒,有錢買啤酒,買佐料就不是什麼新奇事兒了。
女人看著趙曼一直走進家屬樓裡麵沒出來,又想多問大爺幾句。
這大爺就不樂意了。
像這種有事沒事來打聽的,無非就是想招工,走領導關係的那種,你大爺在這裡看門看了幾十年,還少見這種人?
大爺就要趕人:“彆問東問西了,這紡織廠是那麼好進來的地方嗎,趕緊走趕緊走。”
女人冷笑一聲。
看來來紡織廠走關係的人也挺多的嘛,不過確定小姑娘是紡織廠的家屬以後,她的狐疑就去了一大半,生意做不成事小,破壞了上頭的線才是大事。
她轉身回到剛才的地方,屋子裡麵的人問:“剛才那女孩哪來的?”
“紡織廠領導的女兒,難怪又是問收音機又是問啤酒的,放心好了沒事兒。”
這年頭當倒爺的可賺錢了,不說彆的就說賣出去的東西一倍的利潤,他們從中間賺到的錢就不是小數目。
可這些人也不是一般的倒爺。
趙曼坐在樓梯口好久,看見大爺把那女人打發走了,才拎著大包小包的從地上站起來,順著家屬樓另外一個門溜回到剛才韓景瑜停車的地方。
隻是這大包小包的,一路上她怕碰見剛才那兩個人,都不敢休息,直到把東西放回車裡以後,才喘勻了這口氣。
一看時間,差不多都是中午了。
韓景瑜找陳書記彙報完工作,出來到市委前台沒有找見趙曼,從市委出來準備開車到處去找找,就看見趙曼坐在車後排喘氣。
一副累的要死要活的樣子。
他知道她今天看見了親爸可能心情不佳,可沒想到轉念就看見她跟條死魚一樣,眉心一跳問道:“你沒事吧?”
他還當趙曼是因為趙傳炯的事情傷心了呢。
趙曼翻了個白眼兒,指了指放滿東西的後備箱。
燈芯絨本來就很沉,七八米就是好幾斤重,剛才她又買的都是醬油醋料酒黑啤這些沉的東西,一路拎回來簡直要斷氣。
韓景瑜打開後備箱一看:“怎麼全是吃的。”
他眼尖,看到那一罐罐黑啤,不像是國產的,拿起來一看,上麵還印著老毛子的字:“這還是俄國產的?”
趙曼閉著眼睛:“可不是,我把這些東西拎回來又不敢停,所以現在累的跟死狗一樣。”她可不是隻差沒有吐舌頭喘氣了嘛。
男人覺得他的比喻很形象又好玩,揚起眉毛看著她。
“可是麵粉和油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可是記得麵粉家裡還有好多,這麵粉又不耐放,放久了發麵也容易發不起來,所以北方有條件的地方,也不會一次性買太多麵粉。
“不是麵粉,你仔細瞧瞧。”
“這麵粉還能比咱們八大農場的富強粉好?”韓景瑜道,他伸手摸了一把麵粉,可真滑,他順口說道:“這麵粉真好,看上去怎麼這麼像咱們八大農場的麵粉?”
這就是了,連韓景瑜都能看得出來。
八大農場的麵粉在這一帶都是出了名的好,也是專供某些政府單位用的,除了八大農場自己的織工,新區的家屬區,就算在唐城也很難買到八大農場的麵粉。
而剛才那女人屋子裡麵,肯定不止一袋兩袋麵粉。
而且剛才那位倒爺的態度,也不是一般般的謹慎。
趙曼把自己的狐疑跟韓景瑜說了。
韓景瑜道:“上次雖然抓了田紅霞和盧明月,可是市裡麵到底是哪個領導站在他們後麵我們不得而知,剛才我跟陳書記聊了一下,他也很關心這件事情,可是眼下他要調到省裡麵去了,對新區的事情也是力不從心。”
陳書記算是趙曼的貴人了,聽說他要走,而且還挺急的,趙曼一直都想見他一麵。
要不是陳書記一力讓趙曼上,她可能到現在都隻能在家裡麵帶娃。
“韓景瑜,咱兩請陳書記吃個飯送個行你看咋樣,能把他老人家請出來不?”趙曼說。
這市裡麵的領導,個個都是大佛,尤其是陳書記現在眼看又是高升了,趙曼隻怕請他不出來,所以想出動韓景瑜啦。
“那有什麼請不請的出來的,剛才就是他讓我下來找你,咱們三個去市委食堂一起吃個飯,替陳書記送個行,你跟他雖說是上下級,也算是師生關係,陳書記可
是手把手的教會了你很多東西。”韓景瑜說。
其實他一直都想不清楚,趙曼怎麼這麼有中年人緣,之前在京市的宋樊芝就是,唐城的陳書記也對趙曼青眼有加,就連他家裡那個很難搞定的老母親,對著趙曼也跟親閨女一樣的親。
“這種事情不用問我,直接找我我哪能不去呢。”趙曼很清楚,陳書記的這次高升,意味著他可能將來會走向更高的位置。
這樣級彆的領導,她當然是想親近巴結一下,還用問?
趙曼成功的,跟陳書記會晤。
陳書記的調令一下來,就知道自己以後可能當不了趙曼的□□了,可他有個更令人興奮的消息,想要告訴給她。
調職之前他去了一趟京市,總算是知道唐穎的下落了。
雖然這次還沒有見到本人,但是也算見到了照片,十年過去了沒有想到她現在很好。
三人吃了一頓飯以後,陳書記把這事兒很隱晦的跟趙曼提了一下。
讓趙曼意外的,也不意外的就是,唐穎——她的母親真的活著,不僅活著而且在某一處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