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火鍋、蛋包飯(2 / 2)

國子監小食堂 青山白白 15234 字 10個月前

昭寧長公主暗自順氣,“虛弱”道:“唉……依舊沒什麼胃口,儘數都賞給婢子們吃了。瞧著她們吃,覺得熱鬨,心裡頭也舒服。”

仗著隔了一個轉角,且有屏風擋住,昭寧長公主輕手輕腳往坐榻處挪。她一邊無聲指使婢子們拿出碗筷,趕緊做出是她們在用暮食的情景來。

待到婢子們都坐定,昭寧長公主這才慢悠悠道:“章兒,你怎麼不進來?讓阿娘瞧瞧你……”

聞言,謝青章卻未動,略略挑眉:“當真可以進?”

昭寧長公主氣若遊絲道:“章兒這是何意?阿娘都一日未曾見你了……”

謝青章不為所動,雙手背在身後,語氣含著隱隱笑意:“暖鍋吃著,熱氣撲麵。不若還是再給阿娘些工夫,重新去上妝、多撲些粉罷?”

昭寧長公主哽住,頓時明白過來。

這渾小子分明是猜到了自己是裝的!

左右已經露餡,昭寧長公主猛地坐起身,中氣十足地罵道:“渾小子你滾進來!”

她太過激動,全然沒瞧見一旁靜琴陡然露出的訝異之色,以及想要阻攔的著急模樣。

至此,謝青章慢條斯理地進屋,繞過屏風,氣定神閒地坐下。

昭寧長公主瞪著他,沒好氣道:“何時猜到的?”

謝青章一臉坦然:“恰在方才。”

聞言,昭寧長公主察覺到異樣,手背輕輕擦過自個兒的臉頰與額頭,不見任何痕跡,可見妝容仍是妥帖。

一旁的靜琴不忍直視這場景,默默垂頭閉眼。

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阿郎使壞心思,在誆殿下呢!

昭寧長公主惱怒道:“長本事了,連阿娘都敢誆騙?”

“難道不是阿娘先拿自己做筏子,誆騙兒子麼?”謝青章坦然自若地理了衣袖。

昭寧長公主再度哽住,複又惡聲惡氣道:“那你倒是說說,何時娶新婦?”

“當年你求到母後那兒,硬要去外地任上曆練,阿娘可有攔著你?可曾道一句阻攔的話?可有催你先成家再立業?”

“任期滿時,你將官學辦得極好,受當地百姓擁戴。如今調回長安,留在國子監安心做事,怎得就不能想想成家之事了?”

謝青章油水不進,淡道:“阿娘曾允諾,日後婚娶大事由兒子自己作主,便如當年您和阿耶一般。”

“那你倒是選啊!”

謝青章半點不急:“時候未到,緣分天定。”

昭寧長公主恨恨一指他,曉得這小子定然聽不進去,氣得不想再看他一眼。她甩袖拍桌,隻讓靜琴將吃食儘數撤走,再將今日來府中的孟廚子傳來。

頂著熊熊怒火,謝青章穩穩坐在那兒,親手為昭寧長公主煮了一盞茶湯。

看他這般孝順,一張俊臉低眉順眼,很有些可憐樣兒。

昭寧長公主心中惱火不知不覺消去大半,哼笑一聲,到底不再提此事:“王離和湯賀呢?”

“他們惦記家中妻兒,趁著坊鼓未敲,提早家去了。”

昭寧長公主點頭,又道:“今日來府中的庖廚當真不錯,隻是從前沒聽過長安城中有姓孟的名廚,何處尋來的?”

謝青章給自己舀了一盞茶,潤潤唇邊:“市井之中,上回同明承他們去宣陽坊用暮食,恰巧碰上這廚娘,手藝很是不錯。”

母子二人東拉西扯,隨意說著些家常話。

須臾,外頭通傳,說孟廚娘到了。

昭寧長公主停下與謝青章說話,衝著靜琴使眼色。

靜琴會意,至屋門口接人:“進來吧。”

昭寧長公主抬眸向著屏風處望去。

隻見屏風後頭繞出一位身著胡服的年輕女郎,挽著單髻,一雙杏眼煞是靈動,麵上自帶兩分得體笑容,一打眼就讓人心生歡喜。

孟桑眉眼彎彎,叉手行禮:“參見長公主殿下。”

昭寧長公主有些訝異,喊她起來說話,笑道:“又是竹筒飯,又是暖鍋的,吃著就曉得廚子手藝極好。本以為得和豐泰樓曲廚子一個年歲,不曾想竟是個年輕小娘子所做。”

孟桑微笑,十分乖巧,像隻兔子。

全然不似傍晚時,覬覦府中慈竹桂花、說起美味吃食時的得意快活樣兒。

謝青章半垂著眼簾,陪坐在一旁,專心品茶,似是聽不見二人對談。

昭寧長公主向來愛憎分明,謀劃敗露一事總不能怪廚娘手藝太好,且今日兩頓用著都很儘興。

眼下她喚孟桑來,不過是想問其可願留在長公主府內做事。

聽得此問,孟桑沒有片刻猶豫,當即婉拒。

數十天前,她差點無處可去,是魏叔招她入了國子監,照拂良多,亦十分看重。

孟桑不是忘本的人,曉得知恩圖報的道理,斷不會在此時辜負魏叔的期望。況且她也更喜歡在國子監做吃食的日子,輕鬆自在,不受拘束。

得了一句不願,昭寧長公主也不生氣、不為難,爽快地給了口頭允諾。

“無妨,本宮喜愛你做的吃食。日後若是改變主意,儘管來長樂坊。”

又賞了一隻鑲玉銀簪,美曰:“水靈靈的小娘子不該這般素淨,頭上該配些漂亮首飾。”

隨後便讓靜琴帶孟桑出去了。

昭寧長公主懶懶撐著下巴,看著孟桑離去的背影,忽而怔住。

謝青章見她愣怔住,不禁問道:“阿娘,怎麼?”

聞言,昭寧長公主笑了:“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位多年不見的故人,她也總愛穿著胡服上街,活得很是肆意快活。”

瞧見謝青章眼中流露不解,昭寧長公主擺擺手:“莫想了,是你沒見過的長輩。如今隔了十餘年,我也不曉得她人在何方。不過依著那廝性子,想來不論在何處,都會過得舒坦又快意。”

謝青章默默坐在一側,又陪著昭寧長公主說了一會兒話,方才離開。

走出院門,杜昉正等在門邊,立即迎了上來,聽候吩咐。

謝青章淡道:“眼下各坊坊門已關,你且安排孟女郎二人在府中住一宿,明日將人送回。”

杜昉道:“阿郎放心,已經安排下去了。”

謝青章點頭,又道:“阿娘用得很儘興,也解了我一樁麻煩事。明日你帶他們離府之時,多給他們三成酬金。”

聞言,杜昉應了一聲“喏”,退至謝青章身後。

主仆二人踏著月色,回了蒼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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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桑悠悠轉醒,躺在寬敞舒適的臥榻上,極舒坦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沒有鼾聲,沒有舍友,一人一間屋,嗯……真舒服!”

伸完懶腰,孟桑就起來洗漱打理。

須臾,杜昉領著薑老頭來尋她,帶著兩人從後門出了長公主府,坐昨日的馬車回去。

關上車門前,杜昉拿出一木盒遞過去,說是本次酬金,隨後便合上車門,自去駕車了。

馬車徐徐前行。

雖說孟桑在接過木盒時,估著重量就曉得裡頭定然銀錢不少,但真正打開見了,不免還是露出驚喜之色。

之間木盒內整整齊齊碼著白花花的銀子,粗略一數,約有四十兩!

孟桑壓低了聲音,衝著薑老頭笑道:“這著實也太多了,不愧是長公主府,出手忒大方。”

驚喜一陣,孟桑立即就想挪出其中一小半的銀錢給薑老頭,卻被對方製止。

薑老頭板著臉:“給我做什麼?昨日不過是打打下手、切切菜罷了,哪有臉分你的工錢。”

“前日聽魏老兒說了,你在國子監內的齋舍宿不安穩。這些銀錢你且自己收好,等會兒回了務本坊,找牙人租個屋舍,趕緊從國子監搬出來。”

非但不收,他還從懷中掏出四兩銀子,添進木盒:“這是那位謝大人付的訂金,你也一並收好。”

這還沒完,薑老頭又囑咐孟桑,讓她以後無事不必去薑記食肆,想尋他了,就讓人傳個口信,他自會來務本坊相見。

孟桑不蠢,心思一轉,便猜到了大概。

薑記食肆內,說是薑素管賬,實則銀錢都得從朱氏手中過。依著朱氏貪財的性子,入了她口袋的銀錢,勢必不會再掏出來。

方才扔進木盒中的四兩銀子,隻怕是薑老頭從棺材本裡硬生生摳出來的。

這錢不能收。

孟桑笑了:“您要將訂金給我,我便收下了。”

聞言,薑老頭鬆了一口氣,卻未料到還有下半句。

孟桑斬釘截鐵道:“昨日來長公主府,我是掌勺師傅,按照行中規矩,此行所有事合該聽我的。”

她故意裝出賭氣模樣:“我要給您四兩銀子的工錢,您若是不要,我就直接送回食肆去!”

薑老頭一哽。

這四兩銀子繞來繞去,雙手來回倒騰,跟沒給桑娘有何差彆!

可孟桑的態度極為堅決,無論薑老頭怎麼勸都不願收。

最終,薑老頭無奈讓了一步,將四兩碎銀拿了回來。

薑老頭繃著臉:“這些我拿回來,剩下我一文錢都不要,不許再塞來,也不許送到食肆。”

“你若這麼做了,老翁便再不見你了!”

孟桑麵上點頭,乖乖巧巧的,心中卻另外拿了主意。

當然不會塞銀錢,屆時將理應給您的酬金,直接拿來裁幾件厚實冬衣、滋補吃食什麼的送過去。既不會被朱氏拿走,也能將好處都落到薑老頭身上,兩全其美。

了卻一樁心頭大事,孟桑合上木盒,美滋滋地靠在車壁上,重新算起帳來。

這回來長公主府做吃食,那根鑲玉銀簪不能動,而酬金之中,刨開給薑老頭的十兩銀子,還剩三十兩,再加上湯少卿買食方的三兩、原本手頭的銀錢……算算,如今她約有四十三兩銀錢傍身。

不僅能租得起一間不錯的屋舍,還能剩下許多呢!

理清了賬,孟桑長舒一口氣,準備到了務本坊,去找專門負責租賃屋舍的牙人,看看坊內可有什麼好些的屋舍。

走,今日咱也當一回看完房就付錢的爽快人!

再不受那鼾聲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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