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一哽,下意識想到的是——若她和前輩成了姐妹,那不就成了謝青章的……姨婆?
頓時,孟桑打了個哆嗦,連忙笑道:“還是按照這輩子來算吧,否則我也不曉得待會兒要如何見姨母了。”
皇太後有些惋惜:“成吧,那咱們明麵上做祖孫,私底下還是做姐妹。”
老人家有些不情不願,嘴巴也努了起來,瞧著很是可愛。
孟桑被前輩逗樂,忙不迭轉移話題:“前輩應當是瞧見了姨母信裡寫到的各種吃食,方才回來的吧?”
提起吃的,皇太後頓時來勁了,興致勃勃道:“可不是!我一看那什麼麻辣火鍋、香酥雞、雙皮奶、肉蟹煲,就曉得定然是老鄉來了!”
“桑桑你不曉得,我都快饞死後世的美食啦!”
孟桑莞爾:“那前輩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皇太後一拍桌案:“我想喝可樂!”
孟桑麵色一僵,苦兮兮道:“雖然我也很饞快樂水,但我還真不會做。”
聞言,皇太後也歎了口氣,很是惋惜道:“那炸雞?麻辣燙?黃燜雞米飯?冷吃兔?”
聽著皇太後報的一連串菜名,孟桑連忙笑著打斷:“慢些慢些,今日做不完這麼多的。前輩要是想吃,我以後慢慢給你做。”
皇太後起初有些惋惜,隨後又開心起來:“那咱們今日先吃火鍋和炸雞,桑桑你再隨便做些旁的菜式。我不挑嘴,也沒什麼忌口,什麼都愛吃!”
孟桑點頭,笑了:“成,那我待會兒看有什麼食材,給前輩做一桌子菜。”
二人說定,皇太後揚聲喚來宮婢,讓她們叫昭寧長公主和謝青章進來。
昭寧長公主和謝青章進來後,難免也瞧見了孟桑麵上殘餘的紅痕。
謝青章動作一頓,神色有些緊張,忍不住盯著孟桑看。
而昭寧長公主有些心疼,快步走向孟桑,哼道:“還說是投緣,阿娘怎得將人弄哭了!”
皇太後翻了個白眼:“這叫一見如故、真情流露,懂不懂啊?”
孟桑淺淺一笑,認真道:“姨母,皇太後娘娘對我很好。是我自己提起耶娘後,有些難過。”
說到裴卿卿和孟知味,昭寧長公主心中一痛,溫柔地摸著孟桑的鬢邊:“姨母會幫你找的,彆擔心啊!”
立於一旁的謝青章,看著孟桑這副模樣,不免有些心疼。不過礙於有兩位長輩在,加之二人關係還未挑明,他不好在此時多說些什麼,隻靜靜瞧著孟桑,麵露安撫之意。
皇太後心裡頭惦記著美食,哼道:“行了,桑桑答應給我做吃食呢。昭寧你快讓讓,可彆在這兒耽擱了。”
她瞧向自個兒外孫,理所當然道:“章兒,你帶著桑桑去庖屋,給她鎮場子。”
謝青章溫聲回道:“好。”
隨後,他看著孟桑起身,領著她離開此處。
二人剛離開不多遠,孟桑忽然一拍腦袋,欲要往回走:“哎呀,我腦子糊塗了!帶來的輔料箱子沒拿!”
謝青章攔住她,眉眼溫和:“等會兒你要做一桌子吃食,必然辛苦。你且在此處看會兒風景,再歇一歇,我幫你去取。”
孟桑抿唇笑了,倒也沒拒絕對方的體貼,輕輕“嗯”了一聲。
謝青章先是喚住一名宮婢,讓她護著孟桑,隨後又從懷中掏出玉佩,遞過來:“若是還有人打擾你,你拿這個給她們看就行。”
看著那塊極為眼熟的玉佩,孟桑無端耳邊一熱,接了過來:“多謝。”
謝青章莞爾:“是我應做的。”
說罷,他轉過身去,匆匆往回走。
行不多遠,就回到了正殿,宮婢連忙進去通傳。
謝青章走進去時,恰好聽見他家外祖母和阿娘在談著什麼。
隻聽皇太後惋惜道:“我與桑桑一見如故,恨不得當姐妹相處呢!”
此言一出,謝青章腳步一頓,麵色一僵。
旋即,昭寧長公主笑著接話:“那可不成!不然這輩分就亂了!”
他家外祖母遺憾道:“桑桑也是這般勸我的。唉,那就私下裡我與她單論吧,不關你們的事。”
謝青章麵色稍緩,走到屋內,與二位長輩打過招呼,取了輔料箱子就走。
走了沒幾步,剛剛繞過屏風時,又聽見他家阿娘興致勃勃地開口。
“算一算,桑桑也到年歲了。如今卿娘不在,葉家也是個靠不住的,那我這個做姨母的理當幫她操辦一番。”
昭寧長公主琢磨道:“阿娘,你說哪家子弟配得上桑桑呀?”
聽到這兒,謝青章腳下步伐漸漸放緩。他心知偷聽違背了君子之道,但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
皇太後意興闌珊道:“且看桑桑吧,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快快活活地過她自個兒的小日子,也是挺好的。”
“若要是真得選出誰來,那京中適齡的郎君還是不少的。對了,章兒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昭寧長公主立馬接道:“渾小子確實二十三了,倒也算是適齡郎君。他與桑桑……”
謝青章的一顆心高高提起,緊張不已。
下一瞬,他家阿娘嫌棄道:“不大行。雖然我也盼著渾小子娶妻,但他太木楞了,不夠體貼小意。”
“若是讓卿娘知曉,我要撮合渾小子和桑桑,那多年姐妹情可就全完啦。若她能平安回來,定要找我興師問罪的!”
“不成不成!”
謝青章那一顆心狠狠摔在地上,麵上笑意全無。
緊接著,他家外祖母接話:“這倒也是。”
“桑桑今年才十七,正值年輕貌美的時候,而章兒卻都二十三了。嗯……不大行,差的年歲太大。”
被親外祖母嫌棄太老的謝青章,隻覺得有一塊巨石從天上落下,將他原本就摔得極度狼狽的心,又砸了個稀巴爛。
謝青章:“……”
他真是,謝謝您二位的埋汰!
怎奈他眼下還在追求孟桑,於情於理都不能衝進去與二位長輩道明心意,否則必然會給孟桑帶來壓力和困擾。
謝青章幽幽歎氣,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此處。
回到與孟桑分彆處,女郎正憑欄看著院中梅樹,跟陪著她的宮婢說笑。
餘光中察覺謝青章回來,孟桑站直身子,璀然一笑:“勞煩啦。”
見到孟桑麵上燦爛的笑容,謝青章心中的鬱悶消去大半。他頷首示意宮婢離去,然後麵朝孟桑,彎起唇角。
“有想好要用梅花做什麼吃食嗎?”
聞言,孟桑一愣,倒也很坦然地嘿嘿一笑:“你怎麼曉得,我適才在琢磨怎麼以梅花入菜的?”
二人並肩往庖屋走。孟桑口中不停,甚至開始用雙手比劃。而謝青章認真聽著對方所說的每一個字,麵露溫和笑意。
“前幾月我入國子監食堂前,要經過魏叔的考校。當時我就做了一道梅花湯餅,雞湯做底,麵粉裡混著白梅和檀香末來揉製,再將它們做出梅花模樣來。喝時有鮮美雞湯,吃麵片又能嘗到縷縷梅花香……這吃食應當對你胃口,過些時候我做給你吃。”
謝青章點頭:“翹首相待。”
孟桑興致大增,又說起旁的來:“還有梅花酥和梅花小蛋糕。”
“前者嘛,是摻了梅花做成茶酥。模樣小巧精致,吃時梅香四溢,與你煮的茶很是相配。”
“後者其實隻是得了梅花的形,並未添得梅花的香味。此吃食以特製鍋具做成,一回能做二十多個。做好之後,一個個小蛋糕呈金黃色、五瓣梅花狀,小巧到一口一個。吃著口感鬆軟,嘗著甜津津的,帶著雞蛋和麵粉的香味,特彆好吃!”
孟桑想起什麼,找補道:“哦對,蛋糕……嗯,你就當它是點心或者烤餅好了!”
謝青章配合道:“嗯,記下了,蛋糕像是烤餅。”
二人邊說邊走,謝青章瞧著孟桑說起吃食時興奮模樣,唇角越發翹起。
也不知怎得,他忽然想起方才孟桑與他家外祖母口中陌生的口音,又憶起幼時偶爾能從外祖母那兒聽來的話,心中一動。
謝青章學了一遍他家外祖母當時的發音,然後好奇道:“桑娘,這是什麼意思。”
一旁,冷不丁從謝青章口中聽到國罵的孟桑,險些腳下一滑。
她竭力穩住步伐,驚恐地望向謝青章:“修遠,你你你……你剛剛說了什麼?”
謝青章不解,誤以為是自己的發音不夠標準,於是字正腔圓地又模仿了一遍,好奇道:“在我幼時,外祖母時不時會說這個字。長大後,我問過她幾次,她老人家都沒有告知我是什麼意思。如今你也會那古語,想來曉得這話是何含義?”
看著模樣清俊的謝青章身著緋衣,聽著從對方口中冒出的國罵,孟桑哭笑不得。
前輩啊前輩,您都在孩子麵前說了什麼呀!
孟桑輕咳一聲,假裝正經:“一種植物。”
謝青章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