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1 / 2)

身為婚生女,鐘雅在發現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而且妹妹就比自己女兒大五歲的時候, 鐘雅惡心透了。

而身為私生女, 克洛伊從小是被放養長大的,她的母親根本不管她,從小, 是她自己把自己養大,她自己給自己做飯、自己給自己洗衣服, 自己給自己輔導功課。

母親每天喝得爛醉, 不清醒的時候就躺在床上睡覺,清醒的時候就打扮的光鮮亮麗, 出門去找樂子。在家裡, 她甚至都不跟克洛伊說話, 即使說話, 也是叫她去做飯。

克洛伊對童年和母親的印象, 就是每當父親過來的時候, 母親都會給她換上一身新衣服,然後她站在門口, 局促的等著父親上門。

父親來到家裡, 會照例關心她幾句, 但還不等他把話說完, 母親就會黏在父親身上, 要麼哭、要麼說一些曖昧的話。他們不管克洛伊在不在場, 他們還以為克洛伊小, 什麼都記不住。

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克洛伊比自閉症好不到哪去,私生女這個標簽扣在她頭上,走到哪,彆人看她的目光都是異樣的。哪怕那些人不知道她是私生女,看到她異於常人的長相和身高,也不願意和她親近。

即使過的那麼慘,現在克洛伊再回想當時的時光,卻會覺得有些懷念,因為那是她三十多年的人生裡,為數不多的安靜人生。

雖然從記事的時候,她就隱隱約約聽過彆人說她是私生女,可她對私生女這個身份一直沒什麼概念,直到那天,她被自己母親強拉硬拽的帶到了那棟房子裡。

看到另外一個瘦弱優雅的婦人,還有另外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以及另外一個家庭,她才突然明白,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塞爾吉和她母親想硬碰硬,用克洛伊向鐘蔓薇,也就是韓飛絮的外婆示威,鐘蔓薇是個沒什麼主意,而且性子軟弱的女人,塞爾吉出軌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十幾年,十幾年來她都忍氣吞聲,打掉了牙也往肚子裡咽。但她的忍氣吞聲就終結在那一天,因為塞爾吉乾了她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他竟然把孩子牽扯到了這件事情裡。

那天以後,鐘蔓薇再也不想忍了,她和塞爾吉離婚,讓他如願以償的帶著錢離開,可剛離婚沒多久,他就出了意外,克洛伊的母親做賊心虛,以為有人在報複他們,於是,她帶著所有的錢,還有克洛伊,回到了法國。

回到法國以後,克洛伊就像變了一個人,之前的她性格有些像鐘蔓薇,彆人對自己不好,她會做的就隻有忍著。之後的她,倒是變得有點像她母親了,她變得尖銳、狠辣,非常有攻擊性,她厭惡她自己、還厭惡她媽媽。

她媽媽帶她去的地方是赫泰勒,那是她的故鄉,但剛到地方沒多久,克洛伊就和她爆發了一陣非常嚴重的爭吵,然後她離家出走了,一走就是十多年,一次她都沒有回去過。

走的時候她身上隻有兩百法郎、三十多歐元,這些錢在2002年隻夠她生活三五天,她必須立刻工作,不然就隻能流落街頭。最初的一年她什麼都乾過,什麼苦都吃過,如果不是有人發現她長得漂亮,可以演戲,恐怕她還要留在巴黎的各個餐館裡打/黑工,根本沒機會達到如今的高度。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女孩,能在法國的首都安穩活下來,真是太不容易了。不知道努力了多久,拚搏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過上安生日子的時候,她媽媽又找了過來,原來,遺產花的差不多了,她想去動克洛伊的那份遺產,卻發現她已經成年了,不是本人的話,她沒法把那些錢拿出來。

她想花那些錢,克洛伊卻堅決不讓她動,她媽媽罵過她、打過她,到她工作的地方跟潑婦一樣撒潑,甚至還要告她,什麼方法都用過了,但克洛伊就是不讓她動那筆錢。

雖然那筆錢沒動,可她總要堵住她媽媽的嘴,不然她就沒法在這裡混下去了。

這麼多年來,她媽媽就跟個吸血鬼一樣,依附在她的骨血上,每天貪婪的找她要錢,說實話,在發現她得了癌症以後,克洛伊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而是鬆了口氣。

多諷刺啊,自己母親要死了,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一天終於來了。

回到中國,是她自己想回來,巴黎對她來說沒什麼值得留戀的,那不過就是個工作的地方,她在哪裡工作都可以;把錢用慈善拍賣的方式還過去,本質上也不是為了贖罪,這麼多年過去了,克洛伊心裡還是會愧疚,但卻不會有多深的愧疚。因為她已經明白了,做錯事的不是自己,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把那筆錢還了,她就可以徹底的和過去告彆,她心上的點點愧疚,也能輕鬆一些。遺產換算成人民幣,不夠一億,她用自己的錢添上了不夠的那一部分,彆人聽了會很震驚,其實她自己沒有什麼想法,不過就是一些錢,沒了她還可以再賺。她有自己的住所和代步的汽車,每天的生活也富富裕裕,那些錢留著基本沒什麼用,所以即使就這麼花出去,她也不會心疼。

至於韓飛絮,她是想過要和韓飛絮認識一番,不管願不願意承認,她們兩個都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而她這輩子,就沒有一個正常的親人。她想知道韓飛絮是什麼樣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也許她們還會成為朋友。

葉明心聽了她的話,很長時間都沒有說什麼,她緊抿唇角,半響之後,說道:“我會把你添上的那一部分,再還給你。不用拒絕,你不想欠我們的,我們也不想欠你的。”

克洛伊張了張口,還沒說話,就被葉明心打斷了,聽到她的說法,克洛伊沉默下來。

葉明心偏過頭,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她繼續說道:“至於你說的,想和小絮成為朋友。抱歉,這點應該行不通。”

克洛伊愣了,她連忙解釋,“我不是想跟她相認,隻是作為普通朋友,極其偶爾的見一麵那種,她根本不會知道我是誰。”

“那也不行,”葉明心拒絕的很乾脆,“你走出了你的陰影,這非常厲害,我很敬佩,可小絮還沒有走出她的陰影,如果你總是出現在她麵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讓她想起來過去的事情。”

葉明心望著她,“年複一年的心理暗示和時間衝刷,才讓你漸漸變得坦然,可以正視自己的過去了。如果小絮想起來了,你覺得她要用多長時間才能變成你這個樣子?她的心理素質完全不能跟你比,她的心理素質比普通人還差。”

克洛伊還想再說什麼,“可是……”

“我替小絮謝謝你,謝謝你的好意,”葉明心露出微笑,“也替她對你說聲對不起。對不起,她恐怕接受不了你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葉明心走了,克洛伊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慢慢地,她垂下眼睛,無聲的歎了口氣。

出了瑪麗卡萊,葉明心直接把車開回家,彼時,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連李阿姨都出去買菜了。到了下午,韓飛絮才回來,她手裡拿著一杯百香果飲料,正低著頭努力吸裡麵的椰果和珍珠。

看見葉明心就坐在客廳裡,她抬起頭,“你去哪了?甘總還找你呢。”

葉明心不答反問,“他找我乾嘛。”

“沒說,就問了一句,估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過你還是給他回個電話吧。”

嗯了一聲,葉明心又把頭轉了回去,韓飛絮咬著吸管,一屁股坐到她身邊,“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韓飛絮坐下的力度太大,葉明心被沙發彈了兩下,她看向身邊人,韓飛絮睜著一雙大眼,正好奇的看著她,在那雙靈動的眼睛下,葉明心張了張口:“我想出去喝杯酒,不知道該找誰陪我。”

韓飛絮非常高興的對她拍肩,“找我呀,我陪你喝!”

沉默片刻,葉明心站了起來,“我還是去找林漪吧。”

韓飛絮:“……”

寧願找死對頭都不願意找她,她的酒量有那麼差嗎!

接到葉明心的電話,林漪十分驚訝,本來她下午是有彆的事,但想了想,她把下午的行程都推了。

她倆一起來到小酒館,對她倆來說,這是想喝酒的最安全地方了,進來以後,林漪笑著感歎,“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小酒館,托你的福,總算是看到裡麵長什麼樣子了。”

葉明心沒說話,她徑直走到吧台旁邊,坐上去以後,她跟背對自己的調酒師說道:“一杯長島冰茶。”

林漪坐到她身邊,緊跟其後,“兩杯,麻煩了。”

這個調酒師看起來很可愛,蓬蓬的卷發,流蘇式的透視上衣,下麵則是永遠都不會過時的黑色針織百褶裙。葉明心的眼睛在調酒師身上一閃而過,她還納悶呢,怎麼調酒師換人了,就見這個調酒師舉著一瓶金酒,臭著臉轉過了身。

江靈鳶把酒瓶拍在手心裡,看著跟要打人了一樣,她把最後一個音調拉的極長:“沒有長島冰茶,想喝請出門右拐——”

林漪怔了怔,她看向葉明心,用眼神詢問她這是誰,葉明心為她介紹,“這位是江二,就是江靈雁的妹妹,江二,這是林漪,你應該知道她吧。”

江靈鳶啪的一下,把酒瓶墩到吧台上,怒氣衝衝開口:“你還葉大呢,我叫江靈鳶!這家酒吧可是我開的,再隨隨便便給我起外號,信不信我在門前立個牌子!”

林漪被她突然爆發的樣子驚了一下,很快,她又頗有興致的看著她,“立什麼牌子?”

江靈鳶看向林漪,用雙手在眼前畫了一個大圈,“就是那種像吸煙有害健康一樣的鐵牌,圓圓的,上麵印上葉明心的照片,然後再畫一條又粗又長的黑杠。”

林漪:“……”

她還以為是“葉明心與狗不得入內”那種有些侮辱意味的牌子,沒想到是這種,倒是有些可愛。

今天葉明心不想跟她鬥嘴了,她挺直腰背,抬起眼皮,十分客氣的說道:“好吧,江靈鳶小姐,請你幫我上一杯長島冰茶,可以嗎?”

江靈鳶愣了,她瞪大雙眼,“葉明心,你沒事吧?”

從她上初中以後,葉明心就沒再對她態度這麼好過,即使以前沒有訂婚那檔子事,葉明心對她的態度也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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