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就要站起來去拿自己的包,“要是缺的不多,我給你一張卡,裡麵有點錢,具體多少我不記得了,不過應該還有個幾百萬,你先拿去花,剩下的到時候我再……”
韓飛絮滿頭黑線的把嚴月蓉拽回去,“不不不我不缺錢,您趕緊坐回來。”
嚴月蓉愣愣的看著她,“不缺錢,那你找我說話乾什麼?”
……
葉明心和葉明德小時候,一缺錢就叫媽,搞得嚴月蓉現在已經形成習慣了,韓飛絮默了默,“媽,我就是想跟您打聽點事。”
嚴月蓉好奇道:“什麼事?”
“就是……”韓飛絮回頭看了一眼,葉明心正靠在沙發旁邊,指導著漪漪怎麼下棋,本來人家兄妹倆下的好好的,葉明心一看自己閨女輸的那麼慘,就幫她下了一個回合。
見她沒看自己這邊,韓飛絮轉過頭,低聲說道:“葉明心之前不是被綁架過麼,您知道吧?”
嚴月蓉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這件事我能不知道麼,”頓了頓,她望著韓飛絮的眼睛,“明心告訴你了?”
“嗯,但是沒說太多,我怕讓她回憶起痛苦的事,也就沒敢多問,”韓飛絮作出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您能跟我說說麼。”
嚴月蓉理解的看著她,“這件事,對我們全家來說都是不敢提的事。這麼多年了,現在我一想起那幾天,還是會心揪著一樣的疼,整整兩天,我們都不知道明心到底在哪,那時候我都會想,要是明心出了什麼事,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二叔一家雖然都不是東西,但在葉明心被綁架的時候,也是跟著一起提心吊膽,都是親人,誰也不想葉明心出事。那時候葉俊遠心急如焚,根本管不了彆人,還是二嬸一直安慰嚴月蓉,不斷地開解她,聽說綁匪獅子大開口,要特彆多的現金,她二話沒說,就從自己家裡拿了一千萬過來。也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不管二叔一家惹了什麼麻煩、又做了什麼缺德事,嚴月蓉都淡淡的,沒有跟他們撕破臉皮、斷絕關係。
韓飛絮抿了抿唇角,然後問道:“她到底是怎麼才會被綁匪綁到昆山的?”
嚴月蓉歎了口氣,“你也知道,那時候的明心比較叛逆,同學說要去那邊玩,她都沒跟家裡打招呼,就偷偷跑了,我現在特彆後悔,就不該給她那麼多錢,也不該把保鏢都撤了,雖然他們都說不是我的錯,但我總覺得……”
後麵嚴月蓉說了什麼,韓飛絮都沒注意聽,她屏住呼吸,正在努力壓製心裡的震驚。
葉明心從來沒跟她說過她被綁架的地方是昆山,那天她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總是用“那個地方”這種代號糊弄過去。
今天一整天,韓飛絮都在想自己到底是怎麼把那個鐲子送給葉明心的,之前葉明心說過,鐲子是彆人送的,而且在韓飛絮第一次提起鐲子的時候,她還試探過她。當時沒察覺,但現在,她全都回想起來了。
從出道開始,葉明心就戴著那個鐲子,很顯然,肯定是在她出道以前,她就把鐲子送給了她。
可是,她不是十六歲才第一次見到葉明心的嗎?
如果以前她見過葉明心,為什麼她不記得了?
十歲已經是大孩子了,是記得事的年紀,可她不記得克洛伊、不記得玉鐲、更不記得葉明心。
在車上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葉明心還是在跟她含糊其辭,韓飛絮也不指望能讓她告訴自己,反正她已經想起了一些細節,隻要稍微調查一番,她肯定就能知道更多、想起來更多。
十歲是她第一次拿到鐲子,那鐲子肯定也是十歲或者十歲以後送的,葉明心十八歲才來到北京,那時候她都十四了,更不可能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所以,她肯定是十歲的時候,在昆山,把鐲子送了出去。
說不定,就是見到克洛伊的那一天,因為隻有那天,她什麼都不記得。
以上,都是韓飛絮的推測。她想證實一下,所以才過來找嚴月蓉,果不其然,她猜得是對的,葉明心是在昆山被綁架的,就在她被綁架的時候,她們見過。
倏地,一個畫麵從她腦海裡閃過。
漆黑的天空上不斷有雲層飄過,碩大的月亮隱去又重現,雖然月光比平時更亮,但周圍的一切還是像怪獸一樣,平時鬱鬱蔥蔥的山林到了晚上如同恐怖片的場景,寂靜的夜裡傳來很多蟲鳴。一隻手緊緊的捂著她的嘴,她怕的不行,眼淚如開了閘的水龍頭,一直在往下流,怕的要死,也疼的要死,腳上鑽心的疼,疼的受不了了,她開始掙紮,但她越掙紮,那個抱著她的人把手臂收得越緊。
那個人的手臂比她的粗不了多少,她被箍在她的懷裡,不能動彈,那個人的聲音也在顫,她用央求的氣聲在她耳邊說道:“彆動,彆……求你了,彆發出聲音……”
韓飛絮猛地低下頭,她捂住眼睛,呼吸比平時急促了兩分,嚴月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輕輕碰上她的胳膊,“飛絮,怎麼了?”
將近兩秒的時間,韓飛絮一動不動,嚴月蓉都開始害怕了,她才抬起頭來,臉色看著跟剛才沒什麼差彆。
她笑了笑,“我沒事,媽,我先去趟衛生間。”
“噢……噢,去吧。”
嚴月蓉不明就裡的看著她,韓飛絮站起來,轉身往一樓的公用衛生間走去。
她剛轉過身,葉明心就抬起了眼睛,她望著韓飛絮的背影,突然,漪漪叫了她一聲,“媽咪,我這樣走可以嗎?”
漪漪又叫了一遍,葉明心才聽到,她低下頭去,其實連棋盤都沒看清,“行,就這麼走吧。”
這倆人玩的是跳棋,基本沒什麼技術含量,葉明心又抬起頭,望了望已經被韓飛絮關上的衛生間門,半響以後,她垂下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韓飛絮正坐在馬桶上,一言不發的回憶剛才那個閃現的場景。
場景很清晰,幾乎是一瞬間,韓飛絮就想起來了,那是蓮花山,就在外婆家附近,那座山上沒什麼好玩的,山也不高,海拔頂多一百米,隻有當地人會在春天的時候過去踏青,平時就沒什麼人過去了。
外婆帶她去過兩次,但山路不好走,山上就有一個老寺,還年久失修,寺裡連個和尚都沒有,就剩下兩座羅漢像,第一次過去,就把韓飛絮嚇哭了,從此以後外婆就沒再帶她去過那裡。
韓飛絮非常努力的想回憶起更多的事情,但剛才那個閃現就像是突然出現的獎勵一樣,不管她怎麼想,就是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好幾分鐘過去,韓飛絮放棄了,再想她頭就要炸了。
低著頭,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鞋麵上。
她的右腳腳底有個白色的疤痕,之前她一直沒在意過,現在她明白了,那是在山上留下的傷痕。
韓飛絮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跑到山上去,難道她也被綁架了嗎?
抱著她的人,是葉明心,即使那個聲音很青澀、很驚惶,她也能聽出那是葉明心,她說過,她從綁匪的看守下逃出來了,逃出來以後,為了不想讓綁匪再次找到她,她躲在樹叢裡,一動不敢動。
韓飛絮閉了閉眼,她看到的場景,就是一個樹叢。
又不知道在衛生間裡待了多久,韓飛絮站起來,她按動衝水鍵,然後才發現這是靜音馬桶,衝水的聲音非常小,外麵人根本聽不到。
默了默,她又走到洗手台那裡,好在水龍頭不是靜音水龍頭,假裝上了一趟衛生間,要是不弄出點動靜來,她總覺得不夠完美= =
打開衛生間的門,剛走出去,就看到葉明心站在一旁,聽到門開的聲音,她看過來。
“回家吧。”
片刻以後,韓飛絮才輕輕點了點頭。
漪漪玩上癮了,加上爺爺奶奶喜歡她,想多跟她相處一會兒,她倆走的時候就沒帶上漪漪,出了老宅的門,韋尋剛走過去,替她們把車後門打開,葉明心就對他說道:“我開車回去,你就先回家吧。”
韋尋愣了愣,然後點頭稱是。
坐在副駕駛上,韓飛絮默默瞅著她,不知道葉明心想乾什麼。
那種沉默的尷尬又來了,但這回氣氛不對,韓飛絮不敢再沒話找話,開出去一段路,突然,韓飛絮發現,這不是她們回家的路。
她扭過頭,“咱們這是去哪?”
“找一個清淨的地方。”
北京城裡哪有清淨的地方,除非她們去郊區,不然在哪都一樣。
韓飛絮已經有預感,葉明心這是發現了,她很鬱悶,為什麼葉明心想瞞她就能瞞到地老天荒,她要是想瞞葉明心,最多不超過兩天,一定會被葉明心發現。
夜晚的直行公路好像沒有儘頭,隻有兩側的路燈在為她們保駕護航,這樣的場景是有些嚇人的,但坐在葉明心身邊,韓飛絮一點都不害怕,她喜歡這種奇妙的安心感。
終於,葉明心減速了,她把車停在一個高坡的路口邊上,韓飛絮四下看了看,沒覺得這裡有多清淨。
是,她們這裡沒什麼人,可對麵是王府井,燈紅酒綠的顏色看著就晃眼。
按下手刹,葉明心把火熄了,連最後一點發動機的聲音都沒了,這下空氣是徹徹底底的安靜了下來。
韓飛絮眼觀鼻鼻觀心,打死不做第一個開口的人,葉明心望著她的側臉,溫和的說道:“讓我猜猜,你想起來的,應該是和克洛伊有關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