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見到超脫想象的美時,通常不能第一時間的給出反應,而會是久久停留在震驚中,並甚至為此感到一絲恐懼和敬畏。
電影放映結束了,蓋文仍然坐在沙發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他的腦袋嗡嗡直響,一瞬間眼前劃過電影裡的無數場景,永和帝姬略帶矜持的一顰一笑的風情,月下的那場打戲,和最後戛然而止的意猶未儘感。極致的興奮和投入讓他現在手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他第一時間想要重新看一遍這部電影,他一定忽略了很多細節。但嗡地一聲,他的光腦震動了。
【請您儘快添加工作人員賬號,做好直播間連線準備。如因技術故障等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無法連線,本平台將不負任何責任。】
蓋文恍然意識到——啊,他是可以棄權的。
但鬼使神差地,他甚至快速梳了頭發刮了胡子,然後才添加工作人員的賬號。接著就緊張地抿著嘴唇,坐立不安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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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誰都是抽中直播連線的幸運兒,影評人特維奇隻是打開首映式直播看了一小會兒,就無聊地關掉了直播。
他現在應該儘快寫出一篇稿子,發給雜誌社,然後搶在所有同行之前發出去。他甚至能想到現在有多少看完電影之後迫切想要發泄情緒尋找認同感的粉絲,或者其他那些還在猶豫觀望情況的潛在觀眾們,現在一定正在網上搜索影評稿子。
但特維奇還是選擇再看一遍電影。
他必須很羞愧地承認,剛才觀看電影的時候,他要麼被刺激地劇情牽著走,要麼被一個簡單的空鏡頭吸引走了全部心神,以至於現在麵對這空空蕩蕩地文檔竟然回憶不出更多地細節。
作為一名雜誌影評人,他並沒有太多的清高和孤傲。對他來說收錢寫好評也不是什麼會讓他感到良心難安的事情,隻是巧妙地用文筆來略去種種缺點然後對著少許的優點窮儘他的所有浮誇辭藻罷了——那樣不走心的電影也不值得他去多費心思。
即使是現在讓他寫《帝姬》,他也能閉著眼睛套模板編出一些故事來。
但總有一些好片會讓他為自己所從事的職業而感到驕傲,就像是數年的訓練與積累就是為了在這一刻為它們服務一樣。
他心肝情願為這些電影付出些工作範圍之外的時間和努力。
於是,特維奇忽略了主編發來的催稿信息,而是點開網頁,又購買了一次電影票。
重來一次,他終於對那堆滿寶石裝飾、珍貴皮草的黃金鳥籠般的宮殿有了些許的抵抗力,能夠更專注於演員和導演的表現。
他得以看到一具柔弱的身軀入駐了一個強大而堅韌的靈魂的全過程——從頭重看,他發現明明是同一個人,而且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永和帝姬是什麼模樣,但尼基塔和永和帝姬確實是不同的。
忽視掉過於容易分走注意力的服化道,《帝姬》的劇情其實非常簡潔而流暢,就像是堅固的地基框架,牢牢地撐起整部電影。然而在這之下,則是無窮的細節。
比如這樣一個聞所未聞的世界是如何讓觀眾信服的?特維奇注意到演員們就連走路的姿勢似乎都各有特點。其他人,無論是高貴的太子還是低賤的村民,也許是低垂的眉眼,也許是臂膀揮動地幅度,都帶著一種微妙的束縛感。而女主永和帝姬,就在其中顯得格外突出,讓觀眾一看就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啊,她確實是穿越的。穿越到了一個不同的世界。”
再仔細看,他甚至發現電影演員其實是遍布各個年齡階段,非常貼合劇中角色的人設。
甚至細細去看,還能發現這些演員並不是五官有多麼靚麗奪目。之所以所有人在鏡頭中都仿佛打了一層高級濾鏡加磨皮,完全要歸功於那種奇妙而柔和的打光、協調高雅的配色,讓他們天然帶有一種韻味和魅力。
這種魅力也來源於他們的姿態。並不是說多麼有氣質,或者多麼高貴,而是非常鮮活而生動。
不同年齡階段、不同階層的人都是美的,但是他們的美是各有不同的,有自己獨特的美。就像是草葉從紮根、發芽、立葉再到枯萎破敗如同蓬亂飛舞的頭發一樣,每一個不同的人都有其最典型的、符合定式的美的姿態,帶著獨有的生機與生意。
導演無疑就尊重了這種美。
在她的鏡頭中,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鮮活模樣,卻又因為光影藝術而變得仿佛夢中的令人向往的景象。
“哦,這裡我們的包導又在努力了。”特維奇為自己能夠準確識彆出導演的目的而有些自得。《帝姬》中刻意設置的搞笑橋段和打臉劇情還挺明顯的,能想象導演在寫劇本的時候就想到觀眾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其實,還挺可愛的。”
他繼續向下看,終於等到了那段浪漫的動作戲。“太酷了,太酷了!”演員們的腳步隱隱和音樂節奏合在一起,好似精心編排的舞步。音樂和電影畫麵融合在了一起,讓演員表演的質感都仿佛提升了一個層次。
演員大開大合的對打中對身體各個關節部位例如腳腕、腰、手腕的巧妙運用,讓每一個姿態都美得仿佛定格海報一樣,畫麵的視覺效果完全高於冰冷的武器對轟,因為是柔中帶韌、優美的暴力。
“這種拍攝效果是怎麼拍出來的呢?拍攝時片場一定是在放著音樂吧。”特維奇控製不住想要舞動自己的胳膊,跟著揮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