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2 / 2)

林炎城擺擺手,“孩子還年輕,你不能要求她十七歲就有你四十的見識吧。她看問題簡單,總要經曆過一番風雨,才能知道誰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

雖然周文茵很有可能戀著前世那個渣夫,但是林炎城對她升不起半點惡感,甚至還挺喜歡她這敢愛敢恨的性子。

做人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他最厭煩的就是為情自殺或者使勁作踐自己的那類人。

就像他曾經也被女朋友拋棄過,但他沒有自殘,自我修複後,反而找到了他這輩子最值得珍惜守護的妻子。

從這點來說,周文茵挺有他年輕時的風範。

被他這麼一寬慰,周新民心裡好受不少,等兩人坐到堂屋,他小聲道,“我已經幫你找好了人,你什麼時候進縣城一趟?我好約時間。”

林炎城當然想速戰速決,他算了算時間,“一周後吧,到時候水稻應該能栽完了。”

周新民點頭答應。

林炎城又問起廠裡招工的事情。

周新民從潘嬸子那邊聽說林炎城是為了給大兒子找工作,才特地賣方子,“我們廠這次招人,人數不多。如果你家兒子想報,我幫他填表格,但是等他接到麵試通知,他肯定要帶戶口才行。”

林炎城之前就問過了,房子買好,當天就能過戶,但是戶口不太好遷,他要找徐廣進開遷出單。又要到房子所在街道那邊開接收單,來回跑估計會耽誤不少時間。

“麵試是哪天?”

“再過十天。”

十天?林炎城眼睛一亮,“那隻要我抓點緊,應該還來得及吧?”

他暗自琢磨該怎麼運作。肯定不能等栽完稻再去縣城了,那不如賄賂徐廣進一回。

打定主意,他當機立斷讓林建黨跑趟代銷社買兩包大前進香煙。

沒一會兒,林建黨就回來了,林炎城讓林建黨好好招呼周新民,自己揣著這兩包香煙往大隊辦公室去了。

等他出了院子,周新民朝林建黨道,“你爹為了你真是乾勁十足啊。”

林建黨剛剛聽到兩人談話,雲裡霧裡的。他爹似乎是在替他找工作,但是好像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小夥子,你都會些啥啊?”周新民把林建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挺樸實的一個小夥子。

林建黨撓撓頭,實話實說,“初中畢業後,我就一直在我們生產隊掙工分。沒有手藝。”

周新民本來也沒對他報什麼希望,又問,“那你想學點啥?”

林建黨搖頭,“不想學啥。”

周新民蹙了蹙眉,“你不想當技術工人?那隻能到倉庫搬東西乾些體力活了?”

林建黨怔了怔,試探道,“我真的能進廠?”

周新民沒想到這小子還不知道他爹為他做的事,有心替林炎城說幾句好話,便把他爹的事情說了一遍,“你爹為了給你找工作,可是冒著大風險的。你小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啊。”他沒說方子的事,也是因為買賣方子是投機倒把,他自然不能把這麼危險的事告訴一個毛頭小子。

林建黨心裡升起一抹愧疚。為了他,他爹被張二猛狠揍了一頓。

可他爹對他連句責備都沒有,依舊掏心掏肺為他,甚至還到縣城求表姑奶給他找門路。林建黨一顆心仿佛泡在糖水裡,甜滋滋的,又似乎要溢出來。

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流進他嘴裡,這眼淚甜得齁人。他抹了把眼淚,朝周新民道,“周叔,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我爹的。”

周新民欣慰地直點頭,“好小子,你爹沒白疼你。”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周文茵從東屋出來,臉色有點不對勁,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周新民擔心她任性耍脾氣,忙道,“怎麼了?”

周文茵朝林建黨笑笑,然後拉著周新民到一邊,搓了搓自己的兩隻胳膊,抖了個機靈,“爸,你快去看看我那屋。”

周新民怔了怔,笑了下,“好,我看看。”

說著,他背著手往東屋邊上那間屋子走。

林家東屋一共有三間,周文茵住的是靠近堂屋邊上這間,麵積有十來平,屋裡放了一張床,一口箱子和一張書桌,彆無他物。

周新民視線落在那花裡胡哨的牆上,暗自抽了抽嘴角,好懸沒被嚇住。他扶著門框,穩了穩心神,硬著頭皮打量這間屋子。

任誰看到這一整屋的M主|席頭像都會頭皮發毛吧?更何況他女兒尤其見不得這種太過密集的東西。

這老林家的閨女什麼審美?這屋子還能住人嗎?

偏偏始作俑者林芳秋還有些得意,朝周新民道,“周叔,你覺得我這屋子布置得咋樣?乾淨不?漂亮不?”

乾淨倒是真乾淨,擦得一塵不染,拎包就能入住,可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真的很想問一句:姑娘,你就不覺得滲人嗎?

“周叔,我聽說城裡人都愛乾淨,還特地往地上鋪了一層木板呢,咱們家其他屋都是泥地。陰天下雨都會潮。這屋子就不會。”林芳秋隨手揮了揮,指著這一屋子的畫像,“還有這牆麵也是。全貼了畫像當牆紙,也不怕潮。”

周新民大鬆一口氣,原來這姑娘是為了糊牆才貼了這麼多M主|席畫像啊。他就說嘛,老林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有個缺心眼的閨女。

可惜事與願違,緊接著林芳秋就道,“我還聽說那些知青是響應M主|席號召才下鄉來的,我就特地到代銷社買了M主|席畫像。文茵姐天天看,肯定能高興?”

周新民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他能說他閨女看到這些畫像才會睡不著嗎?

不能!那不是冒犯偉人嗎?

周新民拿她沒轍,轉頭朝站在門外,遲遲不敢進來的閨女道,“文茵啊,人家幫你布置得這麼好,你要感激啊。”

他拚命衝著閨女使眼色,周文茵也不是傻子,哪怕她心裡怕得狠,也不能當著林芳秋的麵說她布置得不好。

倒是林芳夏以己度人,屋裡有這麼多眼睛盯著,渾身涼颼颼的。周家父女不敢當麵說林芳秋,以免落人話柄。可林芳夏跟林芳秋是親姐妹,哪怕平時兩人吵得再凶,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她扯著林芳秋的胳膊,趴在對方耳邊小聲道,“你怎麼貼的全是畫像啊,哪怕你換幾張語錄,交替著貼也好啊。這幾十雙眼睛盯著你,你不覺得太……那個了嘛!”

林芳秋還生她的氣,不服氣道,“就你能耐行了吧?連偉人都怕,你是不是乾啥見不得人的事了?”

林芳夏氣得直跺腳,扭頭不理她了。

林建黨見他們都在這屋,從堂屋走過來,勾頭朝屋裡瞅了一眼,好家夥一屋子的偉人。

他回頭瞅了一眼周文茵,見她臉色紅潤,眼裡明顯有一絲乞求,瞧著怪可憐的。他的心像被貓撓了一樣,癢得厲害,耳尖都紅了,他忙回頭,朝林芳秋道,“四妹,你買這麼多畫像,也不說分給咱們點。也太小氣了。不行,我要揭幾張到我屋裡貼貼。”

說完,他扭頭從自己屋裡拿出一個捶子,進屋就拔了幾顆釘子,揭了幾張畫報。

林芳秋氣得直瞪眼,跑過來阻止,“大哥,你乾什麼?這是我辛辛苦苦給文茵姐準備的。你怎麼能拿走?”

林建黨從門口探頭向周文茵征求意見,“周同誌,能給我幾張畫像嗎?也讓我天天瞻仰偉人。”

周文茵忙點頭,“行,行,你儘管拿。”

說完,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得太快了,擔心林芳秋生氣,忙從兜裡掏出一把糖放到對方手裡,“林芳秋同誌,真是多謝你了。”

林芳秋看到這一把大白兔奶糖,氣全消了。

林芳夏見大哥揭走好幾張畫像,也朝周文茵道,“周同誌,我能要幾張嗎?”

周文茵正巴不得呢,“行,行!”

林建國拿著魚杆,提著簍子從外麵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小五小六。

聽到兩人最後這幾句,林建國順口道,“什麼行行行?也給我來幾張唄?”

周文茵忙點頭,“好,好。”她朝林建黨道,“多揭幾張,每間屋裡都貼兩張吧。”

總之彆貼在一間屋裡。她實在受不了這個。

到最後,周文茵這間屋子隻剩下四張偉人畫像,每麵牆上貼一張,倒是不那麼滲人了。

林建黨把弟弟妹妹全趕出來。讓周家父女單獨說些體己話。

林建國倒是無所謂,他還要把自己釣到的魚放到水裡呢。

林芳秋揣著大白兔奶糖回了自己屋。

林芳夏把家裡多餘的幾張畫像往相熟人家送。

林建黨拿著捶子到處貼畫像,還把小六喊過來幫忙掌眼。

林建軍從包裡掏出一包剛從江邊樹上摘的野果,每樣都挑出一顆品嘗,甜的留下,酸的就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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