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 “大隊書記來了。”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
徐有年惴惴不安地跟在林建國身後, 迎著眾人看好戲的目光,慢吞吞地走進屋裡。
“徐有年同誌, 之所以找你過來是因為徐運來同誌說你唆使他貪|汙, 我和史縣長讓你倆對質。我們不會冤枉自己的同誌,也不會隻聽信一麵之詞,你過來看看。”許社長首先開口。
徐有年接過許社長手裡遞過來的賬本,舉起來,離自己眼睛不到一掌的距離仔細看。
沒一會兒, 他斬釘截鐵地搖頭, “沒有。我沒有貪汙。更沒有唆使他。”
徐廣進大鬆一口氣。
可誰成想,一直跪在地上的徐運來一躍而起, 把人群裡正眼巴巴瞅著這兒的媳婦叫進來,“媳婦, 你快回家把那東西拿過來。”
眾人一愣, 紛紛看向最前麵的中年女人,她掙紮了一會兒,見丈夫打定主意,隻好擠了出去。
徐有年心下不好,他低下頭, 轉了轉眼子, 暗自琢磨自己有什麼把柄在徐運來手上。
徐廣進把他爹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 原先還存有一絲僥幸, 此時涼到心裡。
他心裡著急, 卻又能當著許社長和史縣長的麵交待他爹,他隻好拿眼瞅他爹,想給一點暗示。
可惜,徐有年之前傷了眼睛,現在瞧什麼都模糊,兒子離他現在有兩米多的距離,自然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沒接到反應的徐廣進急得額頭直冒汗,他下意識挪動身體。
就見林建國哼了一聲,意有所指地道,“喲,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還想彆串供啊。”
眾人像探照燈似的盯著徐家父子。
許社長氣得臉都白了,擔心史縣長以為自己也跟徐廣進狼狽為奸,有心在史縣長麵前表現一下,衝著徐廣進沒好氣道,“徐廣進,你現在立刻給我轉身向後看,麵對牆,不許跟你爹交頭接耳使眼色。”
徐廣進察覺到許社長態度有點不對勁,但是也隻能任命轉身。
沒過一會兒,徐運來媳婦就拿著一個本子進來了。
史縣長和許社長頭挨著頭一起看他提供過來的證據。
徐運來把這些年來他和徐有年貪汙的每一笑款項都記錄下來。上麵還有徐有年簽的名以及按的手印。
徐有年看著這證據,這才恍然想起,似乎在他家瓦房籌客的那天,他喝醉了。
徐運來頭一回貪了那麼多錢,在家裡惴惴不安,根本不敢出來見人。
徐有年為了安慰他,拍著胸脯跟他保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麼多年,徐有年早把這事忘了,沒想到他居然留了這麼久。
徐有年癱軟在地,事實勝於雄辯,一切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許社長看了眼背對著他們而站的徐廣進,問徐運來,“徐廣進參與這事嗎?或者說他知道這事嗎?”
徐運來愣了一下,“他沒參與,但是他家突然變得這麼有錢,他多少應該也能猜到吧?”
誰都不是傻子。就像林炎城不需要證據,就能猜到徐有年一定參與貪汙。徐廣進又不是傻子,他能不知道?
徐廣進氣得嘴都歪了,他還真的不知道。
當初要蓋房子的時候,徐有年跟他說自己看人挖河渠的時候,意外撿到一塊黃金,賣了些錢。他也就信了。
試問,誰會對自己相依如命二十多年的父親設防或是懷疑呢。
在他印象裡,他爹一直是那個鬼子來了,隻會帶他東躲西藏的鄉下人,應該也沒那麼多大膽子敢貪汙。
於是,徐廣進就這麼被他爹稀裡糊塗地糊弄過去了。
聽到徐有年反反複複解釋,許社長是一個字都不信。
史縣長倒是信了他的話,“雖然你沒參與,但是你做為大隊長沒能及時發現兩人貪汙,也是你的失職。這樣吧,就罰你三個月的工分,以儆效尤。”
屋外圍觀社員一片嘩然。
林建國握著拳頭,憤憤然,“居然就這麼輕輕揭過了。”
周文茵小聲道,“他又沒有貪汙,不這樣罰,還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