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雲窈在聽到了花生米三個字, 加上小孩的表現,就知道這是卡住了氣道。
海姆立克法在這個時候肯定是沒有傳入到國內的, 而這種方法在黃金搶救的5-10分鐘是最有效的。
孩子被卡住氣道,現在需要爭分奪秒把異物排出來。
所以她想也不想就翻欄杆進入到園區裡。
把孩子摟入到懷中以後,桑雲窈把孩子抱著,一手握拳,另一隻手抱住拳頭。雙臂用力收緊,快速且用力地按壓孩子胸部。
趙紅霞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張大了嘴, 這麼巧,一個醫生過來了?廠裡的醫生這麼身手矯健?
她想到了於曉曉的稱呼, 看向了欄杆外的李主任。
趙紅霞打了一個激靈, 立即上前抓著欄杆說道:“李主任,剛剛是這個醫生帶你?她肯定可以把滿滿救過來吧!”
李主任不好回答趙紅霞的問題,桑雲窈哪兒是什麼醫生?就是一個普通的一線工人, 定級考試都還每過, 她這樣做能救回來孩子嗎?
李主任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孩子, 詢問說道:“你沒事吧。”
李主任一個屁股蹲的時候, 還不忘護住懷中的孩子,所以小團子沒事。
“我沒事,李叔叔, 你沒事吧。”桑寶彤和李主任說話, 卻不住地看向小姨方向,眼睛裡寫滿了對小姨的擔憂, “我替小姨說對不起,小姨肯定是太擔心這個被卡住的小朋友了!”
桑寶彤等到和李主任說完了這句話,急切地跑到了欄杆附近, 她的小手抓住了鐵質欄杆,恨不得鑽進去陪著小姨旁邊,給小姨力量!
李主任也往前走,走到了欄杆前,開口說道:“可以理解,小桑同誌也是想用土方法來救人。”
李主任看著桑雲窈的動作,孩子能救回來嗎?
幼兒園遊樂場這裡哭聲震天,於曉曉吹了胸前掛著的哨子,其他沒有帶孩子的幼師過來遊樂場裡安撫孩子。
趙紅霞聽到了土方法三個字,心裡頭涼了半截,打算把自己給摘出去,在趙紅霞看來,這個孩子真的是沒救了,她得儘量把責任推給其他人。
趙紅霞腦子轉的很快,她本來就是頂班來著,要是真犯了錯,非得不能頂班了,那豈不就是要回鄉嫁人了?
想到了這裡,趙紅霞頭腦之中的戰鬥號角拉響了。
她語氣誇張地說道:“土方法救人?那就不是醫生!小於,你快點把滿滿給人從懷裡拉出來,得抓緊時間送到醫務室裡。李主任你也不早點說,這孩子被卡主是爭分奪秒的事情,要是孩子出事了,這是算您的責任,還是這個小桑同誌的責任?”
於曉曉聽話上前,因為桑雲窈動作太過於認真,沒第一時間拉開桑雲窈。
於曉曉的聲音很小,她眼裡都是淚水,羞愧地說道:“土方法沒用,紅霞姐應該也用了土方法,我看到滿滿的嘴角還有血。”
桑雲窈頭也不抬。
“彆耽誤我救人,醫務室太遠了,隻能夠用這種方式搶救!”
於曉曉本來就是個性格很軟的人,而且也知道桑雲窈說的是事實,立即求助地目光看著李主任,“李主任,怎麼辦?”
李主任沒被剛剛趙紅霞的話給脅迫,這孩子倘若真是出事了,也不是自己或者是桑雲窈同誌的責任,而是幼兒園的責任。
李主任看了一眼裡麵的情形,桑雲窈快速衝壓孩子的胸膛,而那個孩子軟綿綿的,讓他不由得擔心是不是這個法子還是不行。
李主任開口說道:“小桑,你這個土方法看來是不行,你把孩子給我,我騎車把孩子送到醫務室……”
剛說完了這句話,一聲咳嗽聲響起,哇的一聲孩子把沾滿了口水的花生米給吐了出來。
聽到了孩子吐出來,所有在場的大人都鬆了一口氣,就連桑寶彤也是如此。
這種嚴肅的時候,李主任還是被桑寶彤的舉動給逗笑了,“你看得懂嗎?”
桑寶彤用力點頭,眼睛在發亮,說道:“我小姨把這個孩子救活啦!”
她小小的胸脯高高地挺起來,很是為自己的小姨驕傲,這也讓李主任心情徹底放鬆了下來,“是啊,你的小姨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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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雲窈見著孩子吐出來花生米,立即蹲下,讓孩子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她仔細打量著孩子的呼吸是否順暢。
憋得通紅的小臉汗涔涔的,但是確實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因為被卡得難受,黑白分明的眼裡都是淚水,此時孩子哇得哭出聲來。
這孩子的聲音並不大,哭起來也是小小聲的,但是哭出來了,就代表氣道已經通了。
桑雲窈輕拍著孩子的背部,溫柔地說道:“好了,乖寶寶已經沒事了,你看看阿姨給你變個魔……戲法。”
桑雲窈把從馮奶奶那裡買到的大白兔奶糖拆開了,她口袋裡就帶上了一些,此時拿出了一枚大白兔奶糖,先給孩子看,然後在她膝蓋一拍,再把空空如也的手心給小朋友看。
叫做滿滿的小朋友注意力就被這樣的戲法轉移了,而桑雲窈就把這枚糖果給了滿滿,摸了摸對方的頭。
趙紅霞這會兒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也不遠程指揮於曉曉了。
孩子活過來了以後,她原地滿狀態複活,不用想著推卸責任,隻需要把這件事糊弄過去,這事就算是過了!
趙紅霞自己跑了過來把滿滿抱了起來,她的聲音也柔得要滴出水。
“滿滿,你剛剛可把你趙老師嚇死了。趙老師當時扣你的嗓子,想把花生米摳出來,結果不管用,幸好這個小桑同誌用了管用的土方法。”
滿滿被趙紅霞抱著,立即開始細細小小哭起來了,他還記得剛剛就是被趙紅霞這個老師弄疼了。
桑雲窈見著小孩哭得抽抽搭搭,心生不忍,對著孩子伸手:“我來吧,他剛卡著嗓子,肯定也不舒服。”
滿滿也把手伸向桑雲窈。
趙紅霞見狀把孩子遞給了對方,想到了李主任帶著的小孩兒,對著桑雲窈說道:“你可真顯得年輕,孩子都這麼大了,你今兒是來給孩子辦理入園手續嗎?你放心,我以後肯定好好照顧你家孩子。”
桑雲窈卻對著李主任說出了趙紅霞最不喜歡的話,“李主任,我看到地上有花生殼,是不是孩子的加餐是吃花生?小孩子喜歡玩鬨,老師們照看的孩子又多,一時沒有照看好,可能就會造成卡住氣道的後果,如果零食一定要是花生米,建議不要在這種玩鬨的場合吃。”
趙紅霞看著於曉曉想要開口,連忙說道:“是是是,這位小桑同誌說的是,我們今後的工作裡一定改正,等會就把所有的鹵花生給收了!”
於曉曉看著偎依在桑雲窈懷中的滿滿,因為被趙紅霞扣過嘴,現在嘴角還破了,剛剛要不是桑雲窈,這孩子就直接沒了。
於曉曉知道自己的性格,性格軟弱。
當時她就應該據理力爭,把這種危險杜絕,現在怎麼都不能讓趙紅霞把這件事輕輕帶過?
滿滿小朋友遭受這樣的罪,就是因為她當時太過於軟弱。
於曉曉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頭組織了一邊語言,顫抖著對李主任說道:“李主任,我要報告,今天去食堂裡我提了不要鹵花生,之前宋姐教過我,不能給孩子吃葡萄、花生還有龍眼這類做為糕點,我當時沒有和趙紅霞同誌據理力爭。這是錯誤一。”
“錯誤二,剛剛趙紅霞同誌也沒有認真看護孩子,她專注於自己織毛衣,才會造成滿滿把花生米卡在氣道裡的事情,如果說沒有這位桑同誌,恐怕會釀成人命慘案。我現在請求園區更換趙紅霞同誌,不讓她做保育老師,她不是個負責人的保育老師!”
桑雲窈本來一下又一下地撫著滿滿的背部,這會兒才仔細看於曉曉和趙紅霞兩個人。
兩人的身高於曉曉應該更高一些,但是她常年佝僂著身體,反而顯得趙紅霞更高一些。
趙紅霞聽到了於曉曉的話傻了眼,平時她都是偷奸耍滑,把工作推給於曉曉,沒想到於曉曉居然來了一記狠拳。
趙紅霞下意識地替自己叫冤,這也是她在村子裡常用的手段,“李主任啊,我冤枉啊。”
趙紅霞很快就把事情給栽贓到於曉曉身上,“這是於曉曉同誌在公報私仇,花生米這事是她說鹵花生沒有辣椒,才提議要弄零食是花生米的,我剛剛一直是有在看護孩子的,滿滿這孩子剛被卡到了,我就給出手急救了,你看滿滿這孩子臉上的傷口,都還是我的手指甲印。”
於曉曉:“你胡說!我沒有要花生米,是你提議一定要花生米的。”
“我呸,你才胡說!我敢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你的包裡還有一包花生米呢!你敢說你的包裡沒有鹵花生?”
李主任看著園區裡一團亂,幼兒園裡的掃地阿姨都過來幫忙引孩子了,這些孩子哭聲震天,而為了壓過孩子們的哭聲,她們都是扯著嗓子在說話。
李主任揉了揉眉心,“處罰的事情晚點再說,你們先照顧好孩子。”
於曉曉癟了癟嘴不說話了,吸了吸鼻子。
趙紅霞立即說道:“李主任,你說的是,你看於老師自己都還是個孩子,還在哭鼻子,在小朋友麵前哪兒有什麼老師樣子。”
於曉曉麵對趙紅霞可以說是毫無招架之力,這樣一說又開始自責起來,是不是她自己也不適合做幼兒園的老師。
她本來已經走了,此時又轉過來,“李主任,我也有錯,如果廠裡要給我調崗,我沒有怨言,但是我還是那句話,趙紅霞同誌不適合做保育老師。”
趙紅霞被這個妮子氣得要死,怎麼今兒就被這個於曉曉給杠上了?
桑雲窈從這簡單幾句對話裡就猜到了兩人的性格,像是於曉曉說的,其實趙紅霞和於曉曉兩人確實都不適合做保育員。
趙紅霞不負責,而且很會推卸責任,於曉曉的性格太過於懦弱,不過是兩三句話就被趙紅霞牽著鼻子走。
不過在桑雲窈看來,於曉曉還有的救,這個趙紅霞就很不適合繼續做保育老師了。
李主任沒興趣在大庭廣眾下斷案,“你們兩個彆吵了,是不是適合做保育員不是我說了算的,是廠裡決定的,你們先管孩子!小桑同誌,我看這個孩子一直掛在你身上,他也算是遭了大罪,你看看方不方便把他送到醫務室去。”
桑雲窈點頭:“方便的。”
李主任又看向了小團子,“至於說你外甥女,我親自把人給帶到班上去。”
桑雲窈抱著叫做滿滿的孩子從遊樂園裡繞到了側門出來,站到了李主任麵前。
“孩子的家長是不是要通知?”桑雲窈提醒李主任說道。
“對。”李主任一拍腦袋,“你先把人送到醫務室,我等會去查一下檔案,這孩子的家人肯定要通知的,不過不急,現在是上班時間,等到下班了再說這件是,免得耽誤生產。等會醫生給孩子給孩子看好了以後,要不勞煩你把孩子再給送回來?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桑雲窈笑著說道:“方便的,我請假請了一個星期,明天正式銷假,勞煩李主任了。”
桑雲窈看向了小團子,小團子是很想跟著小姨的,但是知道小姨給李主任塞禮就是為了把她塞入到廠裡的幼兒園。
桑寶彤說道:“小姨你去忙,我會好好在幼兒園裡待著的,我等著傍晚你來接我。”
桑雲窈單手抱著滿滿,另一隻手摸了摸桑寶彤,小聲說道:“你還記得我昨晚上怎麼教你的,大方一點哦。小姨這裡還有奶糖的,彆心疼東西。”
桑雲窈給了桑寶彤一些奶糖,桑寶彤是後來者,想要打入原本的小團體,要麼需要保育老師的引導,要麼就是自己需要熱情一點。
給糖果是一個很好的融入新團體的方式。
桑寶彤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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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雲窈把自行車丟在幼兒園裡鎖好,抱著滿滿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裡黃醫生見著了小孩兒嘴巴的裂口,不由得大皺眉頭。
“怎麼弄得?流了這麼多血,還是傷在臉上。”
“剛剛花生米卡了嗓子,趙老師用手扣這才留下了撕傷,需要縫針嗎?”
見著了白大褂過來,滿滿又把身子往桑雲窈的懷中縮了縮,一雙小手摟住了桑雲窈的脖頸,“不打針!”
醫務室裡的消毒水味道和後世沒什麼分彆,孩童小小的手臂摟著脖頸,讓桑雲窈恍惚之中仿佛回到了曾經,她還是那個小雲老師。
“不打針,誰說打針了?”桑雲窈哄著孩子,用夾子音柔聲說道:“誰說要打針了,我就打誰的屁股,我們滿滿這麼乖的孩子,怎麼能打針?”
桑雲窈一邊說著,一邊把孩子的小臉露出來,好讓醫生檢查傷口。
黃醫生檢查過了傷口,給出了判斷。
“不用縫合,上點藥就行。”
在醫務室裡工作的黃醫生最不喜歡的就是哭聲震天的孩子,家長們總是簡單粗暴地把孩子打一頓,孩子哭得是撕心裂肺,讓她的耳膜都要炸了。
黃醫生難得見著溫聲細語這樣哄孩子的,不由得用棉花處理孩子的傷口都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