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連君因也走了進來,她就靠在門口,看著母親和兄長忙碌著。繆華苓做出新菜,她時不時會吵嚷著要嘗嘗味道。何遇將菜品遞過去,連君因拿了一片藕片,脆生生的,問道:“哥,你是不是做什麼都做的挺好?”
連君因話音一落,男人臉上淺淡的笑容微微收了起來。腦海中,另外一個女孩的聲音想起,她也問過這樣的話。
“不是。”何遇回答道。
“你明明什麼都會。”連君因辯駁道,“你做什麼都做的很好。”
在連君因問出第一句話時,廚房裡的氣氛明顯就壓了下去,她想重新調動起來,但收效甚微。這一切都源於何遇,他比剛才更沉默了些。
連君因抬眼向母親求救,繆華苓看了她一眼,隨後道:“今早秋子給我拜年了。”
何遇抬眸,母親眼中蓄著笑意,說:“讓我也祝你新年快樂。”
從蘇秋子離開以後,兩人就沒了聯係。她連電話和短信都很少給他發過來,但微信朋友圈倒是一直在發。蘇秋子的行程,何遇都是從朋友圈看到的。
她好像在努力忘記他。
廚房裡,水蒸氣頂著砂鍋蓋,聲音清脆。何遇淡淡應了一聲,她笑容微頓,看著兒子唇角的笑,最終沒有再說話。
吃過晚飯後,何遇例行帶著連君因出去放煙花棒。連君因今年高三,今年就要高考。她最近學習壓力很大,好不容易春節,和何遇出來後,就徹底放飛了。
何遇坐在長椅上,黑夜彌漫,冷風凜冽,手上的煙花棒安靜的燃放著。何遇打開手機屏幕,滑動著界麵。
他微信裡仍舊隻有蘇秋子一個好友,整個朋友圈,全是她在發。從元旦離開夏城後,蘇秋子去中部地區與紀錄片團隊彙合,然後一路向西拍攝,目前已在藏區。
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會拍攝那個地方的景色,今天發了一張照片,皚皚雪山上,穿著民族服飾的藏族人正圍著五色旗連接成的山坡起舞。
蘇秋子配文:今天是藏曆新年。
離開他以後,她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了起來,而且對她來說,沒有他的日子,她很快樂。
手上煙花燃儘,何遇呼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吸入,像是在胸腔內結了冰晶,尖銳冰冷地劃過,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難耐。
黑暗中,沒人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何遇安靜地仰頭看著星空,等待著蘇秋子與他漸行漸遠。
他是不值得被愛的,隻要她的未來,生活無虞,快樂就好。
何遇以為,這是他心裡的真實想法。
而這一想法,在今天徹底崩塌。
連君因燃完了一隻煙花棒,過來又要了一隻,絢爛的煙花像盛開的花朵,他和連君因交談著。繆華苓看到煙花燃放,匆匆跑了過來。她神色慌張,對何遇道:“秋子拍攝紀錄片的地方,剛剛發生了6級地震。”
何遇的腦袋裡嗡得一聲,將他所有的溫和禮貌都炸開了。
繆華苓和連君因從未見過這樣的何遇,原本氣定神閒的他,拿了自己的手機開鎖,手指點開蘇秋子的通訊錄。電話撥出,無人應答,何遇手搭在長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打過去。
“哥?”連君因也在擔心,她站在何遇身邊,說話時都帶了哭腔:“嫂子不會有事吧?”
何遇一次又一次地撥打著手機,繆華苓擔心地看著,她伸手去握住何遇的肩膀,感受到他的渾身都在發抖。
“何遇。”繆華苓輕輕地叫了一聲。
何遇的動作越來越快,最後,他聯係到了電視台。
電視台的負責人聲音十分急切,他道:“我們在第一時間聯係了攝製團隊,但團隊所有人的電話都打過,信號已經中斷了。據最後一名聯係我們的團隊製作人電話發過來的位置來看,他們就在震區……”
沒等那邊說完,何遇將電話掛斷,收起手機,對繆華苓道:“在震區,我得去一趟。”
“那邊現在很危險啊。”繆華苓聲音也帶了哭腔,她焦急又無奈,但總歸還是想讓兒子冷靜一些,畢竟震後還有餘震,那邊十分危險。
何遇淡淡應了一聲,他正在聯係審批航線和進藏的車隊。男人安排工作時,條理十分清晰,剛剛的話不像是一時衝動。等事情安排妥當,何遇掛了電話。
他看著繆華苓,繆華苓也看著他,她在自己的兒子眼中,看到了死寂。然而在這死寂的眼神中,他卻淡淡一笑:“她還祝我新年快樂。沒有她,我怎麼快樂?她是我的妻子,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要把她帶回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