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棕發的女孩,蜷身睡在噴泉外的石階上,不時有水花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對方渾然未覺。
軒一搖了搖頭。
這裡是星城的商業區,是不允許任何無業遊民在這裡露宿的,一旦發現,輕則驅逐,重的甚至會當眾處以鞭刑。
哪怕眼前的少女衣著還算整潔,但衣著整潔和無業遊民之間,其實並沒有實質上的矛盾。
如果他還是暗部的專員,那麼現在便有義務將女孩叫醒,然後讓她離開這裡。
當然不會付給她足夠住旅館的錢,隻是請她離開這裡。
就好像財主門外的家丁會讓那些餓殍離遠點,彆死在自家門口一個道理。
但現在他已經不是暗部專員了,那套用來招搖撞騙的行頭也被收走封存,現在的自己,其實是一個不比這個女孩好多少的無業遊民,全身上下除了身上的便服,隻有離開地牢時候其他專員發給自己的兩百星元的遣散費。
說到底,那天晚上他在天空塔的塔頂折飛機飛掉的錢就遠遠不止這個數了。
所以他非常不想多管閒事。
然而這樣想著的時候,軒一已經慢慢走了過去,來到女孩身前,拿手不客氣地拍著對方的臉頰:“哎,醒一醒!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
畢竟——職業習慣不是一時半會能改得了的。
然後他聽到對方搖搖腦袋,從嘴裡清晰吐出兩個字:“放肆!”
軒一笑了笑,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這個少女容貌並沒有多麼好看,充其量也就是和錢櫻不相伯仲的地步——即說不上難看,五官端正樣貌秀麗,但你說她有多好看,倒真沒有多麼好看。
但是捏住對方鼻子的那一刻,軒一隻覺得觸感細膩溫軟如玉,少女的鼻尖挺立,雪白晶瑩摸在手裡就好像握住一件把玩許久的玉器,即使軒一這樣淡漠的人,也隻感覺有點不忍心鬆手。
但少女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她用力掙紮,打落軒一的手之後,翻身坐了起來,然後下意識地向著軒一伸出一隻手。
“我赦你無罪。”
這樣說著,她重新側躺身子,把手枕在腦後繼續睡了起來,一邊睡一邊在口中呢喃,如果不是軒一對蘭葉國語頗有涉獵,他還真挺不明白這個少女口中所言及生澀語言。
這是蘭葉國語早期的變種,格律非常古怪。
“我死後還會聽到你的聲音,我在墓中的靈魂依然歡欣。”
這是詩,並且是非常古老的蘭葉舊詩,它們流行的時代最少也在八百年前,如今還在學習背誦它們的無一不是蘭葉帝國的貴族。
因為——除了裝逼毫無用處。
哪來的蘭葉貴族小姐?是不是最近傻白甜的女主人設越來越流行的緣故?
這樣想著,軒一先是聯想到了錢櫻,真正的錢櫻,而不是椒月所假裝的那個,然後又想起了蘭流焰。
如果是那個騎士的話,此時大概已經不由分說地將這個少女以公主抱抱起帶她開好一間旅舍了。
一想起蘭流焰,軒一的表情就微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