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找一個原因的話,那麼隻能說,他在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
自從他明白自己宿命的那一刻起,十幾年來,他都是一隻沉默的駱駝,默默把所有的心事抗在肩上,從來不知道誰才是自己應該信任的人。
這個世界上他唯一可以無保留信任的人隻有星立華,但是他卻注定要對這位最尊敬最喜歡的姐姐隱瞞關於自己的絕大多數事情。
所以,在他生命中的絕大多數時間裡,他都是真正孤單的獨行者,即使有向鳩三這樣的女孩默默地對他產生興趣,並且收集他的一切資料試圖了解這個和自己一同長大的男孩,但這始終是單方麵的了解。
直到現在,鳩三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比星立華還要了解他,隻是軒一對於鳩三,了解的卻太少太少。
他背負這麼多默默前行了許久,早就到了不堪重負的時候了,可是再怎麼不堪重負,他也不能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比如說當他決定參加第七十四次標準測試的時候,就已經想好無論如何,也要殺掉裡麵所有人,不要說隻是一個星鶴渡,即使是更加可怕的人,軒一也會努力把他殺掉。
要麼他死,要麼自己死。
就是這麼簡單的二選一命題。
這種話,又能給誰訴說呢?無論被誰知道這種想法,自己都隻有死路一條。
而這次標準測試,給軒一的壓力與觸動也超過了少年之前所參加過的那些類似任務的總和,畢竟那些任務大多數時候的競爭對手都是同為魔崽子的同伴。
而當他終於曆儘千辛萬苦失去許多獲得優勝之後,短暫的休憩後便是漫長的牢獄之災,隨後他便被凍結了暗部專員的身份,強製放逐出去自生自滅。
失去了暗部的靈液供應,他即使最樂觀的估計,也隻能活兩個月左右,便會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然而這一切,他最應該,也最想傾訴的對象,卻無法對她說出半個字,就如同當星立華質問他這半個多月的去向時,他隻能咬著牙承受姐姐對他的任何不實的猜測。
但——他偏偏又在自己人生最低穀的時刻撿到了這個女孩,就好像你在無邊的深穀中行走,四周都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你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失足落入萬丈深淵,但你始終不知道會是哪一步。
然而這個時候,有一束光照在了你的麵前,哪怕隻照亮腳下的幾步路,但你依然會心存感激地向著那束光走去。
這個自稱安雅的女孩就是那束光。
正如同他贏得了安雅的信任,一路上安雅又如何沒有獲得他的信任,但就是這股信任帶來的患得患失,所以他才想試探一下安雅的真實身份。
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無論安雅是什麼身份,和自己真的沒有關係。
葉雅聽完了那個漫長的故事,望著即將落下的夕陽,突然笑了笑。
她很感謝軒一,她聽完軒一的故事才知道對方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會告訴自己這些,當然,她知道軒一肯定隱藏了許多東西,他說出來的肯定要比隱藏的多。
她突然,有點想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要冒很大的風險,但不知為何,葉雅就是很想說。
她站了起來:“其實……”
軒一坐在礁石上,抬起一隻手靜靜擺了擺:“不要說。”
“其實你是誰我都不在在意。”
“但是,請你不要考驗人性。”
“它經不起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