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這位黑衣少女的動作。 她就好像是一位手持利斧開山的力士,看似輕描淡寫的手指拂動,便有一道最快也最鋒利的波光飛出,就好像春風二月的剪刀,剪開一匹雪白的綢緞。 隻是軒軼見過天道劍,所以也知道這位三殿下拂出的波光那樣強大淩厲,但並不是天道劍。 那是最涉及本源的力量,就好像你想把畫在紙上的一座橋給弄斷,最尋常的方法莫過於在畫上添一塊大石頭,或者畫一把又鋒利又大的寶劍,石頭可以砸斷橋,寶劍可以砍斷橋。 但是在三殿下手中,她選擇將那張畫著橋的紙給剪斷。 紙斷了,橋便定然斷了。 她切割的是空間本身。 每當三殿下劃下一道波光,刺破了林薇的冰雪領域再如入腐土一般將白骨之殿摧枯拉朽地拆掉好幾層牆壁,隨後便是接踵而至的冰天雪地。 雖然說自始至終林薇和這位三殿下沒有任何的交流,但是她們的配合卻親密無間。 有配合便有指揮。 軒軼就是那個指揮。 他的手指向哪裡,三殿下的波光便斬向那裡,斬出一片海闊天空。 所以白骨橫飛,冰雪蔓延,原本把軒軼四個人牢牢困在如同囚籠一般大小土地的白骨之殿,在這位黑衣少女的手下,硬生生被拆了個七零八落。 隻是無憂骨的罵聲隻在最初響起,隨著三殿下進一步開始她的拆遷作業的時候,對方已經變得悄無聲息了。 眼見上下左右四方再也沒有可拆的地方,葉雅都有點擔心是不是會打破白骨之殿的外壁,讓外麵的溪水滲透進來,三殿下突然收手。 她開工的時候雲淡風輕,似乎就是用針在手絹上繡花,沒有人感覺這樣簡單的工作會累到她,可是就在似乎整個白骨之殿都被三殿下拆完的時候,她卻突然停住了手。 為山九仞而功虧一簣。 她回頭,空洞無物的火焰雙眸靜靜注視著軒軼,但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軒軼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葉雅不明就裡,不由開口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因為她累了。”林薇說道。 作為在場修為最高的邪神小姐姐,林薇在一刹那就認定這位被稱作三殿下的傀儡是和她最相思的生靈,所以即使到現在她們也沒有一個字的溝通,但是林薇就是知道三殿下為何會收手。 而葉雅更加不可思議。 作為未來的九公主,她見過三殿下許多次,雖然每次都不曾摘下對方臉上的白銀麵具看到麵具下的表情,但是有一點葉雅是清楚的。 那就是三殿下非常的強,幾乎從來沒有見過她的能力極限。 而眼下這個拆遷作業,怎麼看都不像能夠逼近三殿下能力極限的樣子。 “三殿下每天都有一個運行極限。”軒軼靜靜替不會說話的三殿下解釋:“如今這個運行極限到了。” “她已經使用了兩個星期的力量配額。” 三殿下看著軒軼平靜頷首,然後沒有說再見,也沒有任何神態表情的變化,便重新化作無色的風消失在所有人的麵前。 正如她輕輕地來。 但是她並沒有真正輕輕地走。 她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困在白骨之殿的一角,依靠著林薇的冰雪領域苟延殘喘。 可是她走的時候整個白骨之殿都幾乎因為她一個人被拆成了廢墟,更有林薇已經覆蓋了接近一半白骨之殿的冰雪領域,所有人的活動領域被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隻是軒軼並沒有給其他人休息的機會,因為方才她們也沒有怎麼出力。 少年將自從三殿下出現之後就變得極為疲倦的妖妖送進了林薇懷裡,林薇接過妖妖的同時挑眉剛想說點什麼,軒軼已經繼續指著遠方的某處,沒有看向任何人,但是話語卻有自己的指向:“那裡,葉雅。” 葉雅點了點頭,身上的青之翼向後稍微舒展,舒展的同時,如同鳥類展翼一般,六條各色的光翼抽節而出,在空中一個扶搖,隨即向著軒軼所指向的方向從六個角度同時轟擊了過去,隻看到白骨在那最精純的魔法光翼麵前如同黃油被烈火炙烤一般融化,任由六條光翼儘數刺入牆壁內部。 但這僅僅是刺入,可葉雅卻無法將其重新拔出來,乃至於像撕開包菜一樣死開眼前的這些煩人的白骨牆壁。 連葉雅都看得出,眼下隻需要最後的臨門一腳了。 “真是懷念啊。”無憂骨的聲音從領域之外慢慢滲透了進來,與此同時,前方葉雅光翼所插入的牆壁看看慢慢崩解,一個穿著藍色大氅的男人伸手同時握住六條光翼,就好像握著六條拚命掙紮的長蛇。 葉雅看著對方一步步踏入林薇的冰雪領域,全身上下都在緩慢地凝結著雪白的冰晶,但他依然大步踏入,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葉雅不由脫口而出:“棘城主?難道這一切真的是您的計劃嗎?” 少女的聲音在冰雪領域中回蕩,由於之前三殿下的破壞,所以而今的冰雪領域已經蔓延到了接近整個白骨之殿,方圓足有千米,以至於葉雅驚訝的聲音都可以找到回聲。 棘北海抬起頭來,手上稍微用力,六條碗口粗細的光翼便在他手中被生生掐斷,各色光翼畏縮著向後掠起,似乎有生命一般從心底膽寒眼前的男人。 軒軼看著從白骨之殿伸出走出來阻止他們的棘北海,知道這是無憂骨判斷三殿下不再才敢派出自己手下幾乎戰力最強的大將,否則的話,如果三殿下在,那麼再劃他一記對方也絕對吃不消。 “我該稱呼您城主大人?”軒軼看著表情冰冷的棘北海,這與當初見麵時候那個冷峻而愁苦的男人判若兩人。 少年頓了頓,接著說道:“還是應該稱您為無憂骨,白骨之殿的殿靈閣下?” “棘北海”在遠方凝視著軒軼,自己也緩慢張開了暗青色的領域,他的領域中有著造型古樸的草木花紋,蓋過身體之後便將原本身上的冰雪儘數融掉。 他站在自己的領域之中,哪怕說這個領域正被林薇的冰雪領域所包裹,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張開自己的領域。 這個冷峻的男人沒有張開嘴巴,但是無憂骨的聲音卻從那裡發出,帶著放肆無羈的笑意。 “真不愧是京陌啊。” “我記得當年,也是你第一個認出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