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價錢, 真的賣的出去？”程實守著菜攤，說話都有些發虛——
他們這些兄弟都是秦澈的鐵哥們。這些年跟著秦澈，打過架, 練過攤, 搬過磚。
大家說是過命的交情也不為過。可不就是衝著“澈哥”的麵子, 才會委委屈屈的跟著到了樂源？
天知道那會兒知道他們是承包了山來種, 家裡人一百個不樂意。
甚至對秦澈都有了抵觸情緒——
這些年農村娶媳婦越來越難, 誰家有個兒子, 不是一家人省吃儉用, 勒緊褲腰帶不算，還得欠下一大筆賬務？
為了實現家裡添丁進口的願望，哪家人老老少少的不是一窩蜂去了大城市打工？不管是去工地, 還是進廠子，一月個總能拿個五六千塊錢。
結果這些小王八蛋倒好, 竟然說什麼要跑去種地！
他們這些老把式種了一輩子, 早就明白種地不會有出息。基於這樣的想法，才會當初砸鍋賣鐵也要供兒子讀書，結果生了個榆木疙瘩, 課本上的東西，丁點兒學不會。
還想著上不成學，那就去打工，好歹現在的社會機會多。
結果小兔崽子在外麵浪了一大圈，又要跑去種地！
真等著他們種地攢錢，那到猴年馬月，才能抱上孫子啊？
可問題是秦澈那個小子這些年確實對兒子照顧良多。礙於麵子不好直接拒絕, 卻早就囑咐自家小子——
工資也不用要, 就跟著秦澈乾兩三個月, 也算還了秦澈的情了。
就比如說程實，被逼的沒法，也隻能鬆口，按照他和家裡的約定，這個月底就得回去，他爸這段時間不停打電話過來，說是給他找好了廠子，一個月能拿五千塊。
程實被鬨得沒法，差一點兒就走了。和他一樣情況的還有倆。
不過那是從前，現在他們隻有慶幸的——
幸虧沒有聽家裡人的話，早早離開另謀生路。
就衝著種出來的這些東西，真是趕他們都不想走啊。
頂花帶刺的黃瓜，粉嘟嘟像蒙了層霜的番茄，拖的老長了水靈靈的豆角……
天知道吃第一口時，幾個人幸福成什麼樣了。吃完摘下來的第一茬果蔬，幾個人當即就有了決定——
就衝這些好吃的，就是被爸媽罵死，他們也不會走的。
畢竟，老話不是說，“千裡去做官，為了吃和穿”嗎，他們現在就有好吃的，乾嘛還要奔波？
更彆說櫻櫻可是說了，現在給他們每人開五千的底薪，等這些東西賣出去，還會有獎勵和紅包。
一開始秦櫻說這些的時候，他們也就是聽聽罷了，根本就沒往心上去，現在卻是信心滿滿——
要是種的這麼好的東西還不能賺錢，那他們就把頭摘下來當球踢。
可雖然對自己種出來的東西百般自豪，真是到要賣了，這心裡頭還是有些不踏實。
更彆說，秦櫻除了留下來百十斤讓他們帶到樂源縣城以黃瓜八塊番茄十塊每斤的價格賣之外，剩下的足有上千斤，全都一股腦運到了盛京這邊來，還直接給出了黃瓜十八、番茄二十一斤這樣的高價！
要知道樂源縣城那裡的黃瓜這會兒賣相好的也才一塊半左右。
至於說盛京，物價是比樂源縣要貴些，再有他們長途販運，還有過路費什麼的，往上加價也是應該，可一下成倍的往上加，真能賣出去？
一行人心下惴惴，又是期待又是擔心之下，也就吃了幾根黃瓜和幾個西紅柿——
他們家的東西太好吃了，就是心情不好，也絕對不會出現吃不下去的事。
隻哢嚓哢嚓吃完一根黃瓜，又忽然想起來，這一斤可是要十七八塊錢的，這一根下去，可就是幾塊錢沒了……
“沒事兒，隻管吃。我們的東西絕對能賣得出去。”秦櫻笑眯眯的給每人手裡又塞了個粉嘟嘟的番茄——
她之前也是做過調研的，盛京超市裡的賣的所謂新品種“水果小黃瓜”，是一斤十二，他們拉過來的黃瓜可是比水果小黃瓜好吃多了。
會帶大家過來這裡，倒不是說為了賺錢，更主要的目的是把大家的心勁帶起來。
畢竟以後山上要種的東西還多著呢，自然要鼓舞一下士氣啊。
“你們先去農貿市場那兒交攤位費，把東西碼好……”
這麼多天沒回去了，昨天小楚還打電話過來哀嚎，說是再不回去，就要永遠失去他這個弟弟了。
再有姥姥姥爺他們也打過好幾個電話了——
兩位老人家都是很慈愛的，本來正在國外旅遊呢，聽說外孫女找著了，直接買了機票回來，期間還忍受著顛簸去看了秦櫻，正好趕上山上種草藥，可把杜仲老爺子高興壞了——
女兒學的是油畫，外孫女雖然學農，可種了這麼多草藥，四舍五入也算是跟中醫掛點兒邊不是？
那會兒種的東西還都沒掛果，住宿條件又實在簡陋，秦櫻不過陪著兩位老人家轉了轉，就把人又給送走了，臨走時倒是送了一大捆豌豆苗。
老人家後來打電話一直說好吃。
現在黃瓜番茄什麼的下來了，當然要送一些去孝敬兩位老人了。
秦櫻就給秦子楚掛了個電話過去，說了他們要過來賣菜的事。
秦子楚當時就開心不已，跟秦櫻說他要過來一起練攤。
秦櫻倒也沒有拒絕，就囑咐他什麼時候起來了再過來。
這會兒時間還早，秦櫻就想著先裝一袋子給姥姥姥爺送去。
“你去吧。叫我說難得回來，你去看完兩位老人家，就四處轉轉，不是該開學了嗎，買些衣服什麼的。”秦澈直接放了秦櫻的假。
“玩的時間多著呢，看彆人買咱們的東西，我開心，再說了，我就要開學了，今天怎麼著也要跟著澈哥過過癮……”
目送秦櫻離開，秦澈先去找了管理人員。因為他們來的晚了點兒，雖然交了不少錢，也就在靠西邊角落裡找到個攤位。
幾個都是年輕小夥子，動作也麻利，很快就把番茄和黃瓜豆角之類的擺好。
旁邊兩個攤位的，左邊是賣水果的，右邊也是賣菜蔬的，隻是相較於秦澈攤位上就三樣，那家的東西明顯要豐富的多。
確定了秦澈的攤位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麼威脅，再有就是他們三個全都是身強力壯的小夥子，還都帶著點兒匪氣，旁邊兩個攤主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好說話：
“你們都是兄弟嗎？”
“這是批發的，還是自己個種的？”
隻賣蔬菜的大姐雖然這麼問了，心裡卻明顯已經有了定論——
怎麼看著三個都是郊區的小混混，不定從哪兒弄來的這些東西，不然何至於三個大小夥子就守著這麼點兒蔬菜？
等秦澈把用□□筆寫的木牌放好，蔬菜大姐更是眼睛都直了——
哦謔！這是哪兒來的二杆子啊，就說他們肯定是不懂油鹽貴的小混混吧，番茄要二十一斤，豆角和黃瓜更是一水的十八！
這怎麼不去搶錢呢！要是賣菜真這麼賺，他們至於還在這裡風裡雨裡苦哈哈的挨著嗎。
震驚之餘，一顆心更是放到了肚子裡——
算了，比起那些靠碰瓷為生的，這幾個好歹沒有更缺德。
他們隻要不去招惹就好了。相反，有對方那麼貴的菜襯托，說不定他們的菜還好賣呢。
要說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這家的蔬菜瞧著也太水靈了。生生把旁邊水果大哥的東西都給壓下去了。
讓人看了就想吃。
和她一樣想法的不止一個，隨著時間推移，農貿市場迎來了客流的高峰期。
雖然位置好的地方圍著的人更多，他們這樣的角落也不是沒人光顧。大家隻要過來，一定會被秦澈攤子上水靈靈的蔬菜吸引，可等瞧見上麵的價錢，就全都給嚇跑了——
好家夥，這也太貴了吧？
來來□□過了不少人，都是這樣被嚇走的。甚至有個老大爺，在秦澈他們菜攤前來回不死心的問了三次價。
“你們這麼著可不行。”旁邊水果攤老板又送走一撥客人——
還彆說，因為幾個小夥子的蔬菜瞧著漂亮，客流量明顯增加，雖然秦澈他們一根黃瓜也沒賣出去，他的水果生意倒是比往常好得多。
心情好之下，就提點他們：
“叫我說啊，你們還是把價錢降下來，這蔬菜可不比其他東西，沒辦法放，真是賣相不好了，你們這一車怕是都得賠了。”
“這樣吧，不然你們價格低些，我有認識的人，讓他們把你們這批菜給收了。”既然是挨著的，剛才秦澈就主動裝了點兒黃瓜番茄送給左右鄰居，蔬菜大姐很是硬氣的拒絕了，說是她攤上也有。
水果大哥倒是樂嗬嗬的接受了，還回了秦澈他們一串香蕉。剛才一直忙著，沒時間說話，好容易這會兒客流量少了，水果大哥邊拿出秦澈送過來的一個番茄邊勸道。
“我們再等等看吧。”
秦澈也有些心慌，可想到秦櫻的交代，還是硬著頭皮拒絕了。
水果大哥搖搖頭，也就不再說什麼，隨手拿起之前秦澈送過來的番茄拿清水洗了後，咬了一口，隻吃了一口，就驚呆了——
老天爺，這是什麼神仙番茄？
他就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