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一個人,而是,所有人!
從古到今,聽說過讀書名留青史的,做生意富甲天下的,就是那美人才子,也會有很多人傳唱,都說民以食為天,可那麼厚的史書中,卻幾乎沒有種地的農民的影子。
就比如他們這些人,說起來這兩個月櫻櫻給每個人都包了個大紅包,比那些在外麵大城市打工的掙得還多。
結果回去找媳婦,人家還是不稀罕,一直說種地太苦太累,還是在外麵打工體麵……
“澈哥,你一直舉著手機乾啥?”程實正好過來,見秦澈一直保持舉著手機貼在耳朵邊的動作——
都這會兒了,一句話都沒說過,怎麼瞧著就跟魘著了似的?
“程實,你掐我一下。”饒是秦澈一向沉穩,這會兒也覺得像是在做夢。
“啊?澈哥你彆嚇我……”
“讓你掐就掐!”秦澈都要咬牙切齒了。
程實沒辦法,壯著膽子上前,朝著秦澈胳膊上就用力掐了一下:
“哥你彆跟我急眼,是你一定讓我掐的……”
“疼疼疼……那就是真的了!”秦澈還真沒揍他,反而叉著腰哈哈大笑,“趕緊的,把其他兄弟都叫過來,我有大喜事要跟你們說……”
秦澈的模樣是在不同尋常,程實就有些發懵,忙不迭把其他人都叫了過來:
“……怕是真發生什麼大事了,咱澈哥整個人都不對了!”
甚至程實尋思著,不然就給秦櫻打個電話,總覺得澈哥有些魔障了呢。
“打什麼打!”聽到程實小聲咕噥,秦澈直接給了他一巴掌,“都跟你說了是大喜事,大喜事!”
看人到齊了,也就不再瞞著:
“剛才就是櫻櫻打過來的電話,說是咱們地種的特彆好,國家那邊要讓咱們全都進武裝部……”
見大家半天沒有反應,又加了一句:
“櫻櫻的意思是,咱們哥幾個種地種的好,被領導表揚了,以後要讓咱們吃公家飯呢……說是明天就會給咱們辦手續,過了明天,咱們也都是國家的人了,等老了,也能領退休金的那種!”
程實幾人這才反應過來,當時就炸了鍋:
“不是吧澈哥,你可彆蒙我們……”
“前兒個我爸還打電話過來罵我沒出息,說是托媒人介紹了好幾個姑娘,人家一聽我在這兒種地,直接麵都不肯見就拒絕了……”
“你們不信我,還不信櫻櫻嗎?你們忘了,之前櫻櫻說咱們種的黃瓜番茄什麼的一準能賣錢,你們還不信,結果呢?掙錢了沒?”
“掙了!”程實幾人大聲道。
所以說應該是真的了?
一時所有人恨不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報告給家裡人,又擔心空歡喜一場,到底忍住了——
等到了明天,就知道是真還是假了。
這一夜彆說程實他們,就是秦澈,也幾乎都沒合眼。
一大早起來,大家眼圈都是青的。
好在這種煎熬也沒有太久,剛過八點,就有縣人事局的和兩輛軍用吉普車一起開了過來。
幾個人全程都是懵懂的,讓寫名字寫名字,讓按手印按手印,不到一個小時,就辦完了所有手續。
“所以說咱們真的成國家的人了?”程實抖著手一遍遍摩挲著手裡的工作證,眼圈都紅了,“嗚嗚,我得給我爸打電話,跟他說,種地也能有出息,我現在就是靠著種地成國家的人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和程實一樣想法的明顯不止一個,除了秦澈外,其他人都拿出手機,紛紛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聽說認定了沒出息還以為會砸手裡,說不定連個媳婦兒都娶不上的兒子,竟然跟著秦澈乾了不到三月就被國家給看上了,還特招進了武裝部,老家的人也都轟動了。
按照程實的轉述,之前無情拒絕他的幾個姑娘,當天就讓媒人過來傳話,說是願意處處……
“什麼事這麼開心?”看秦櫻臉上始終笑意不斷,和秦櫻並排坐著的齊驍就有些晃神——
這麼笑著時的感覺,和櫻櫻妹妹好像更像了。
可這兩天的接觸,又讓齊驍不敢確定。畢竟印象裡,櫻櫻妹妹一直都是靦腆怕生的樣子。和眼前這個自信滿滿耀眼無比的秦櫻實在差彆太大。
“我澈哥剛剛給我發了消息,說是手續都辦好了,程實他們都要高興傻了……”
手頭的這張照片,正是程實揮舞著鐵鍬,瘋狂的掘地的情景,說是絕對不會辜負國家的信任,一定要把地種到最好。
“你澈哥,秦澈嗎?”齊驍猶豫了下,還是道——
熟悉了後,櫻櫻妹妹確實跟他提過“澈哥”這個人,還跟他說,澈哥也姓秦,是她姑媽家的表哥。
“你怎麼知道?”秦櫻抬頭,直視著齊驍的眼睛。
“所以說秦櫻,你其實是東南省,玉祥縣人對不對?”齊驍眼神越發苦澀,聲音都有些微顫,“你還記得我,記得,驍驍哥哥嗎?”
“驍驍,哥哥?”秦櫻努力在腦海裡扒拉著,卻是沒有這個人。
“對啊,就是我……”熟悉的稱呼,讓齊驍激動的手都有些痙攣,“那會兒你五歲,我十歲……我還給了你一個變形金剛……”
五歲,齊驍……
秦櫻好一會兒緩緩抬頭,靜靜的看了一臉期盼的齊驍一眼,輕聲道:
“五歲十個月時,我生了一場大病,差點兒死了,病好後,很多事情就都記不得了……”
這件事還是前不久,秦澈跟她提起的,說起那場大病時,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幸虧是大冬天,家裡沒多少活,秦長青夫妻就懶得理她。
又擔心她死在家裡晦氣,索性直接把人丟到了秦澈住的鐵皮屋裡。秦澈先是找村裡的赤腳醫生求了一副藥喂秦櫻服下,後來又依著旁人的指點,去山上挖點兒草藥給秦櫻煮了喝,結果秦櫻還真是命大,竟然真的活了過來。
就隻是病好後,其他事情也都記得,唯有被送到齊家的那段經曆,卻是忘得乾乾淨淨……
之前秦櫻或者還不懂是怎麼回事,這會兒看齊驍的模樣,哪裡不明白,於原身而言,那十個月應該是她拚命想要抓住的吧?
可結果卻是儘管她很用力很用力,努力讓每一個人都喜歡上她,卻依舊逃不脫再次被送回那個魔窟的命運……
秦櫻能想到的,齊驍何嘗想不到?下一刻霍然轉身,看向窗外,眼圈已是通紅一片……
秦櫻側身,靜靜看向窗外——
即便知道整件事裡,齊驍應該同樣是無辜的,可是那種絕望的傷害已經造成,原身已經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前提下,秦櫻並不以為,她可以代替原身,對任何一人說出“原諒”這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