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夜宿醉,口乾頭疼想吐,外加噩夢連連,裴靜姝感覺自己像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她酒量不好,並不喜歡喝酒,如果不是最好的閨蜜結婚,她不至於喝成這樣。
混沌間,耳畔仿佛還有觥籌交錯的喧囂聲——
“顧大娘,她該不會……死了吧?”
“死什麼死?她要真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沒這麼多丟臉的糟心事!不就是裝死逼著我們拿錢給她去外麵養野男人!我可憐的明軒,在生拿命掙錢養這麼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這才剛走,人家就趕著要跟野男人跑了。她走便走,還裝精作怪逼我們拿撫恤金出來,我這是造的什麼孽……”
婦人的嗓門又粗又大,很土氣的地方口音,還帶著哭腔。雖不是在她麵前說,卻還是攪得裴靜姝頭疼欲裂。
等等,這對話……顯然不是婚禮現場,當然也不可能是酒店或她家。
而且這種與普通話迥異的土話她竟然聽懂了!
裴靜姝猛一睜開眼,入目便是黑魆魆的帳頂,還是很古老的深藍色蚊帳,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黑得都快看不清原本的顏色。帳門沒有放下,用兩隻簡陋的木鉤子掛在老木床的床柱上。
床邊是隻古老的衣櫃,櫃門用漆刷著一隻鳥和一枝梅花,十分具有年代感。
掛滿雜物的土牆一側有扇一尺來高的小窗,沒有玻璃,是用一排木棍當防護欄,上麵結滿了蛛絲網。
房內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異味,像是尿味,又夾雜著點潮濕的黴味。
眼前房間既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為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熟悉則是因為這一幕正好出現在她昨晚的夢裡。
夢中場景和故事還曆曆在目,而這裡是“她”夢中未改嫁前住的婚房。
裴靜姝一下就驚醒了,難道昨晚她做的不是夢?
她閉上眼,空氣中的異味兒更加清晰,刺激著她腦海裡湧出許多不屬於她的記憶。
夢中的她是承山生產大隊的隊花,天生麗質,卻早早嫁給同生產隊的顧明軒為妻,婚後兩人育有一女。
顧明軒常年在外,一年到頭在家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再加之生性冷淡,是個不解風情的大直男,兩人夫妻關係很淡。
前不久顧明軒因公殉職,一個名叫馮紹珍的媒婆給她說了媒,男方葉雲岑是個即將回城的知青。“她”和葉雲岑打過幾次照麵,葉雲岑長得帥人也溫柔體貼,還是城裡人,加之“她”與顧家相處本來就不愉快,有了這個契機,很難不心動。
隻是顧明軒為國捐軀,有一筆不小的撫恤金,顧家不肯分給“她”。顧家的態度非常明確,要改嫁可以,把孩子帶著走,但是彆想從顧家拿走一分錢。
“她”當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嫁到顧家這麼多年,撫恤金自然也有“她”和孩子一份。
媒婆馮紹珍在這時就出馬給“她”出餿主意,讓“她”服假藥嚇嚇顧大娘,還信誓旦旦給“她”保證,說絕對吃不死人,隻是睡一覺就過去了。
這個馮紹珍是承山大隊出了名的神婆,專門幫人做些巧取豪奪的勾當,自是有些見不得人的“神藥”。以前破封建掃迷信的時期,這人倒是消寂過一段日子。但是承山這種地方偏遠落後,抓得不夠典型,幾千年來的迷信思想也不是說革除就能革除的,以致馮紹珍依然能吃香喝辣。
所謂的神藥,其實也就是一些精神類的藥物,專門用來“馴服”一些不聽話的婦女兒童。
“她”聽信了這位神婆的話,跟顧家大鬨一場,當著左鄰右舍的麵以死相逼。
顧家見“她”這樣,還是不願鬆口給錢,甚至還說“你要死就死,省得跟我們家老大抹黑”這樣的話來刺激“她”。
最後“她”氣不過,當真喝下了馮紹珍給的藥。
現在便是“她”喝藥之後醒來的時間點。
等等,這不是她前幾天剛看過的年代文《重生七零俏嬌妻》中的故事背景嗎?!
書中有個女炮灰正好和她同名同姓,因為和女主長得有七八分相似,而被偏執男配葉雲岑當做白月光女主的替身。
縱使書中的“裴靜姝”以死相逼,最後還是沒有從顧家拿到一分錢,還落得個出軌的壞名聲。一怒之下,她拋下三歲的女兒,和葉雲岑一起去了城裡。
葉家在這個年代相對一般的人家來說算是有錢的,但也正因為這樣,原主進了葉家後,處處遭人嫌棄,過得謹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