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張開口。
所有人都盯著他。
所有人都等著他。
程正興再度張開口。
“我讓大家”
他忽然感覺眼前一陣陣暈眩,耳朵一下蒙住,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突然什麼也聽不到。
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一仰。
噗通。
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程家要倒了。
這個消息宛如風暴一般,迅速通過結算離開的鏢師那裡傳開。
鏢師們都在等著最後這趟鏢能不能挽回一切。
但可惜,這趟鏢完了,被劫了。
而被寄以厚望的總鏢頭程正興,也徹底一病不起,當場暈厥倒地。
因為失了鏢,永和鏢局要麵臨一筆天價的巨額賠款需要支付。
而程正興昏迷病倒,鏢局無人能擔大局。之前本來就已經快發不出鏢師薪水了,現在總鏢頭倒下,原本聚集的鏢師們終於無法忍耐。
一部分老鏢師重感情,家裡有糧的人,勉強留下等待情況。
但大部分年輕鏢師本就是流動來流動去,此時迅速離開,尋找其他活計。
短短一天內,鏢局迅速人煙稀少,程少久在兩個鏢頭的輔助下,把家裡所有糧食資產清算一遍。
卻駭然發現,居然還差一些才夠賠付這趟鏢的價值。
“按照雙倍賠付規矩至少還缺七百兩黃金”
賬房出身的程少久妻子程張氏,低聲愁眉道。
“七百兩”程少久咬牙看著麵前的一箱箱物資和糧肉。
若是平日裡,七百兩黃金雖然不多不少,但他鏢局家大業大,也能拿出來。
但現在
大伯病倒昏迷,家裡所有人的私房錢都籌了出來,其中還有幾個大鏢頭的鼎力支持。
卻還是缺七百兩黃金
他能找誰借這筆錢?
周圍誰能拿得出這筆錢?
程少久心中一片迷茫,同時宛如有一座山一樣,重重壓在他心頭。
“少總鏢頭”大鏢頭程凱欲言又止,但想著七百兩黃金的缺口,他根本沒辦法湊出這麼多。
“那邊要我們就這兩天內,給出答複,否則就拿銀吻黑蛇的蓄養法出去抵價。”妻子程張氏的聲音在程少久耳邊回響。
他咬著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房休息的。
第二天,他渾渾噩噩的一個人說是去想辦法,換上衣服,朝著回山拳院方向去了。
到了院子裡,他呆呆的站在自己的一角裡,看著升起炭火的鐵砂盆,一動不動。
周圍平日裡和他稱兄道弟的師兄弟,都一聲不吭,也不過來和他招呼。
而蕭然江嚴薑蘇三人,也早已和他漸漸疏遠,不怎麼待見他。
他舉目看去,心知大家都應該是知道鏢局的事了。
“程哥。”
忽然魏合的身影朝他走近過來。
“我昨天聽到鏢局出事了,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儘管開口。”
程少久和他關係莫逆,他也在永和鏢局掛靠,如今鏢局有問題,他擔心程少久這邊應付不來,也趕緊過來問問情況。
程少久抬頭看了看魏合。
張口正想詢問錢的事,但心頭忽又苦笑。
那可是七百兩黃金魏合師弟的那點收入他更是清楚,一個月加起來才頂多四十兩黃金的掛靠。
哪裡能拿得出這麼多錢?
話到嘴邊,程少久沉默了下,又收了回去,臉上露出笑容。
“沒事,我能處理。放心吧小河。”
與其說出來讓魏合也跟著擔心,不如自己一個人悶著。
畢竟這是自己程家的事,和魏合無關。
就算說出來,魏合除了擔心也無能為力,既然如此,不如不說。
“放心。”程少久再度拍拍魏合肩膀,笑道。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說,你我兄弟,我還是程荷的乾爹。彆一個人悶著。”魏合沉聲道。
他最近一直在搶人,收獲不錯,加上自己的收入攢著沒怎麼用,可是攢了足足一千五出頭的金票,正想著看能不能幫上忙。
“知道了,放心吧。”程少久聽他這麼說,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想拖累魏合。
自己家的事,自己處理,豈能拖累兄弟。
“隻是這個月的薪水可得暫停下來了。”程少久苦笑道。
“那沒事,先處理你那邊要緊。”魏合點頭。
他看程少久似乎真的沒事,便也慢慢放心下來。
“你真沒事?”
“真的沒問題。”程少久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知道周圍人都在看著他,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不能露怯,不能慌。
如今大伯已經倒了,如果連他也露了怯,露了底細,那以前程家的那些對頭,可不會眼看著發呆。
他們會像餓狼,趁著程家衰弱,紛紛從四麵撲上來撕咬他家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