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路走到儘頭,在一處角落裡,一個青衣老婦麵前,緩緩入座。
老婦戴著黑麵紗,身上打扮乾練簡潔,披著雨衣,座椅旁放了一根龍頭拐杖。
“好久不見。”老婦抬頭,冷淡的看了眼中年男子。
“是好久不見。”男子點頭,木訥的麵孔上,帶著淡淡悵然。
“有三十年了吧?”老婦道。
“三十二年了。”男子回答。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結果,嗬嗬....居然還願意回來。當真是....”老婦麵帶諷刺。
“隻是碰巧而已...”男子歎息,“以前的事,我早已忘記,這次回來,不過是職責所在。”
“什麼人,連你也不能違抗?”老婦微微詫異。
“不能說,不能說,不過,如今泰州,尋日為主,柳夜為輔,一明一暗,當能將一州之地,牢牢掌控。”中年男子語氣平淡。
“....你變了...以前,你可沒這麼殘忍...”老婦沉聲道。
“那是以前....而且,我不是殘忍。”男子歎息一聲。“我隻是奉命行事,所以,你若是來尋我求情,我也無能為力。”
“赤景軍,鐵衣軍兩邊都是你的手筆吧?合縱連橫,借那些江湖人的力量,隻是小小的給出一些承諾,便解決了心腹大患。難怪那位如此器重你....可如今,你居然想要對你自己的家族出手...你可還記得你自己姓甚名誰!?”老婦鐵聲道。
“當今天下,若要有得,便要先舍。過去的事,不能成為束縛,未來之事,才是我所想要。”男子搖頭。“我有不可說的理由。而且,我來,也是因為你們是我之家人。”
“有你這般對家人出手的例子?”
“正因為是家人,若他人見我對家人族人,也如此嚴厲,一視同仁,不分彼此,那我所推行之方略,落到他人頭上,便無人有話可說。”男子認真道。
“所以你就要肅清泰州所有門派!?”老婦壓抑著聲音,忍不住一下站起身,手指著對方。
“古今之變法,無有不流血犧牲者。”男子麵容不變,抬頭望著對方。“大姐,你可知我出去後,見到了什麼?你可知,我等再不求變,未來將會麵對什麼?”
“我不知,我隻知,你如今殺戮成性,早已迷失了自我!”老婦麵色鐵青,起身拂袖而去。“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弟弟,也不再是我謝家之人!告辭!”
男子端坐在原位,腰依舊挺得筆直。
他沒有去看老婦離開的背影,也沒有起身去追,隻是端起茶水,輕輕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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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州牧之命。一年內肅清所有州內中小門派。所有武林門派,世家,大族,拳院,不允結黨結社。”
“收攏所有肉田,良田,收攏所有習武之人,作惡者滅門,為善者招安,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一名黑衣勁裝使者,頭戴黑紗飄帶圓冠,手中展開一副帶有紅印的布帛,高聲宣讀。
對麵王家一行人,以王芝鶴為首,紛紛躬身聽讀。
王少君和魏合也在其中,位於中後方。
在他們前麵的,全是王家的二代骨乾官員。如王少君之父王葉和,便在此列。
“王總兵,請接密令。”使者將布帛一收,雙手捧著,送到最前麵的王芝鶴身前。
王芝鶴閉目,然後再睜眼,長歎一聲,還是雙手接過布帛。
“王芝鶴,接令。”
“州尉大人可是對王總兵寄以厚望,您可千萬彆讓兩位大人失望。”使者笑著道。
“下官明白。”王芝鶴鄭重點頭。
隻是他心中無奈,這泰州習武成風,要一年內做完這些事,談何容易。
“王總兵也彆著急,此事有尋日柳夜兩大組織主導,你們隻需要處理旁枝末節便可。”使者笑道。“左右那些所謂的江湖人士,不過是些目無法紀的暴力隱患,徹底剪除,也是全泰州人的期望。您說是吧?”
王芝鶴無言以對。
他身後的王少君,魏合,兩人也是對視一眼。
很快,使者坐上車駕,迅速離去。
王家再度召集第二代族人開內部小會,而王少君則是和魏合單獨回到獨院。
侍女們送上香茗後,紛紛退下。隻留兩人相對而坐。
“這下好了,不用猜了,最初赤景軍魏合對天印門下手,曆山派最近為何出事,還有丹陽門,之前也開始出現麻煩。這些東西,怕是都是上麵的意思。”王少君苦笑道。
魏合沉默不語,他心中也是慶幸,若非他和王少君私交甚好,怕是這一次,也會被列入被肅清對象。
隻是如今,雖然萬青門沒入名單,可依舊要出一份力,以證明自身立場。
“老魏,這次怕是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了。”王少君沉聲道。
“怎麼說?”魏合道。
“這次上麵下了這個命令,其中還有一個用意,便是從此事中,測試各城主政自身的能力如何,所以我王家若是能憑借自身實力完成此事,未來必定更上層樓。”王少君看得很清楚。
魏合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