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臉, 江求川湊近鏡子,他左右側過臉看皮膚的狀態, 似乎真的比之前好了不少。
還是三十五歲, 他鬆了口氣。
江求川把虞亭給他的麵霜放在化妝台左上角, 他警惕地看她一眼:“你剛說給我了。”
虞亭哼了聲:“稀罕。”
關了燈兩人躺在各自床上, 在一陣安靜之中, 虞亭突然開始憋聲笑。
在大半夜裡, 莫名其妙。
閉著眼準備入睡的江求川:“……”
過了一會兒,還在笑。
江求川皺了皺眉:“虞亭……”
他話還沒說完, 就聽見旁邊床傳來掀開被子下床的聲音,虞亭聲音不自覺放低,話間帶著笑:“噓, 彆說話, 我給你聽一段江豆豆的錄音,樂死我了。”
江求川偏過頭,床邊已經凹陷了一塊, 似有若無的馨香撲麵而來。
虞亭摘下左耳的耳機,她借著微弱的光想把耳機塞進江求川耳朵裡,手摸黑往前伸,先觸到了他的臉。虞亭頓了頓, 她拿著耳機上下劃, 這裡有棱角, 這應該是江求川的下頜骨。
一陣窸窣後,虞亭的手僵住, 他不知何時伸出來的大手包裹著她的手,正在往旁邊帶,手掌溫熱乾燥。
江求川像教小孩練字似的握著虞亭的手,挾著她的指尖,將耳機塞進耳朵裡。
他手抽離時輕輕在她手背有意無意地勾了勾,又癢、又酥。
“所以,聽什麼?”江求川問。
他坐起身,直視著虞亭,說話間還能聞到淡淡的薄荷味。
虞亭稍顯慌亂的收回手,她按下播放鍵,今天在廁所門前錄下的江豆豆帶大老虎上廁所的音頻從耳機流入耳道。
她悄悄地往外挪了挪身子,這空調是壞了嗎,怎麼這麼熱?
錄音隻有兩分鐘,聽完,江求川輕勾唇角,篤定說:“我小時候肯定不是這樣。”
虞亭瞪他一眼,這意思是像她?
江求川雖然看不到虞亭的表情,但是在黑暗中能感受到目光灼灼,她又在瞪他,江求川心情愉悅,懶懶說:“隔代遺傳吧。”
虞亭點頭:“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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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是江豆豆暑假補課的第一天,王阿姨把他從床上喊醒時候,他還迷迷糊糊的:“王阿姨,小老虎還在睡覺哦,我們彆把它吵醒了。”
說完,他蠕了蠕小胖身子,翻個身背對著王阿姨繼續睡。
王阿姨說:“豆豆,該起床了,今天有鋼琴老師要來家裡上課哦。”
江豆豆艱難的扭過頭看著她:“小老虎不學鋼琴。”
他想了想:“大老虎也不學。”
王阿姨被他逗笑了:“是爸爸給豆豆找的鋼琴老師哦。”
江豆豆默了片刻,小腦袋高速轉動著在思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半晌,他一頭紮進被窩裡:“豆豆睡著了,有什麼事等他醒了再說好嗎?”
江求川已經去上班了,虞亭路過江豆豆房門前,見他賴床,順路拐了進去,老母親一把掀開被子的姿勢像極了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女將軍。
被子拉開,就見江豆豆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兒,他兩隻手用力扒著隻穿了一條內褲的小屁股,努力保護住一片春光:“媽媽,豆豆還沒穿褲褲!”
虞亭噗地笑出聲,她和王阿姨走出江豆豆房間,在門外等他穿褲子。
“好了嗎豆豆?”
江豆豆剛套進去一條腿,他正艱難的掰扯著另一條腿往裡套:“快、快好了,媽媽。”
好不容易把兩條腿都套進去了,江豆豆滑下床,站在柔軟的地毯上,一邊跳、一邊提褲腰帶。
跳了十多二十下,他拍了拍終於跑到肚皮上的褲腰帶,長長的吐了口氣。
大清早的,累死豆豆了。
穿好褲子,江豆豆走到門邊開門,他臉上還飄著運動後留下的紅暈,小下巴微微抬著,話音裡滿滿的求誇獎:“媽媽,豆豆自己把褲子穿好了哦。”
虞亭低頭看,隻見本該貼在大腿上的兩個大口袋跑到了身後,她笑:“豆豆,褲子好像穿反了哦。”
“……”江豆豆當場石化三秒,下一秒,他定定的看著虞亭,努力雲淡風輕說:“不,媽媽記錯了,這條褲子就是這麼穿的。”
他已經走出了房門:“豆豆是不會記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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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豆豆上午十點鐘開始學鋼琴,教他鋼琴的人是一個看上去隻有20歲左右的、十分學生氣的年輕女人,王阿姨湊在她耳邊告訴她,孟億已經27了。
上午上完鋼琴課,江豆豆中午休息過後,下午還有三小時的書法課。
虞亭今天約了徐函禹去逛街,十點半出門。兩人先去商場逛了圈,虞亭給江豆豆買了買了雙鞋,中午在外麵吃完飯後,下午去做了個皮膚管理,用的是之前蔣齡送虞亭的那張卡。
做完皮膚管理,小鄭的車正在外麵等著。虞亭先送徐函禹回家,再回甌海彆墅。
虞亭在門口換好鞋,鞋架上,一雙黑色的皮鞋在最上麵,江求川已經回來了。
她往裡走兩步,很快就聽到了江豆豆的聲音。再走兩步,江豆豆正左手撚著一張紙、右手拉著江求川的胳膊,小嘴開開合合說個不停。
他兩隻胳膊畫了個大圓,小臉上表情極儘誇張:“李爺爺家有這麼大一張桌子,”他又張開兩臂:“這麼長一支筆。”
看這個反應,江豆豆對這兩個興趣班應該不討厭。
晚上,江豆豆在客廳裡看動畫片,江求川在書房裡處理公司的事,虞亭給董雲打了個電話。
就著這日子來看,董雲就算還沒發現虞宏業乾了些什麼,至少體檢報告也應該拿到手了。
電話嘟三聲後被對方接起,董雲音色淡淡,情緒難辨:“怎麼了亭亭?”
虞亭問:“體檢報告拿了嗎?怎麼樣了?”
董雲笑笑:“勞你這個大忙人掛心,沒什麼大事,醫生說挺健康的。”
“健康就好,”虞亭話音一轉:“爸呢,在家嗎?”
董雲話音頓了頓:“你爸……出去有事去了,還沒回來呢。”
“那周一和爸爸去醫院的阿姨是誰?哪位叔叔生病了嗎?”
“……嗯,是有一位叔叔身體不太好,住院了最近,”董雲扯開話題,吃醋說:“你怎麼給我打電話就一直說你爸?我不開心了。”
虞亭連連否認,她又問:“哥呢?哥這周還沒回家?”
說起虞明朗,董雲一個頭兩個大:“你哥天天在他公寓裡住著,一周就回來一次。你身邊有沒有什麼好姑娘,多給你哥注意注意,和求川一個年紀的人,豆豆都五歲了,你哥還打光棍呢。”
她皺眉:“非給我急死不可。”
虞亭噗地笑了聲:“媽,你應該去小區裡多轉轉,看看哪家阿姨伯伯的女兒還沒嫁出去。”
董雲歎氣,又不是沒有介紹過,哪個不是應付著吃過一次飯就沒以後了。
母女倆又聊了幾句,掛了電話。
董雲握著手機,愁眉緊鎖,以前兒子女兒不讓人省心,現在,兒子和丈夫都不讓人省心。
這幾天虞宏業天天早出晚歸,說是去老李家學茶道。她試探問過老李,老李在電話裡支吾了一會,應了下來。董雲沒有去為難老李,而是調查了老李家的家政,從家政口中得知,虞宏業每天在這坐半小時就走。
想要知道虞宏業白天到底去了哪,直接問他本人和司機都不可能。董雲昨天給司機的老婆打了個電話,借著慰問司機辛苦工作為由,從他老婆嘴裡套出,這幾天司機都去了亞康醫院。
亞康醫院、乳腺癌、親密得很……
董雲腦中旋起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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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亭周日在甌海彆墅窩了一天,微信步數不超過500步。
周一早上上班,她還有些雲裡霧裡,這麼快又到工作日了。
臨走前,江豆豆追了出來,那架勢恨不得一路追到公司去。虞亭親親他的臉蛋:“乖豆豆,媽媽晚上就回來了。”
江豆豆回她一個親親,然後豎起一個手指,咧嘴笑:“那豆豆可以要一個小的奶油蛋糕嗎?豆豆已經四五六七天沒吃了哦。”
虞亭笑了聲:“好。”
目送江豆豆走回客廳吃早飯,虞亭看了眼手表,嘀咕:“怎麼今天小鄭還沒來。”
江求川的車已經到了,他搖下車窗,看向虞亭:“再不走,你就遲到了。”
“我做你的車去?”
江求川沒看她:“你也可以走路去。”
虞亭:“……”
虞亭小跑過去,走到車的另一邊坐下。剛上車,小鄭的短信比鬨鈴還準:不好意思夫人,我有點拉肚子,實在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