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藝見易若男什麼話也沒說,往門口走像是要出去,她低頭,看見易若男的手機還擺在桌上:“若男姐,你手機還在桌上。”
易若男的步子頓住,她轉身往回走,喃喃說:“對,手機,我的手機還在桌上。”
鄧藝看著她逐漸消失在眼中的身影,甚至在出辦公室的門時還因為高跟鞋拐了下腳。
她皺著眉,麵露怪色,若男姐這個樣子、真的有點像瘋了。
樓下,易若男遠遠就看到了正在馬路邊等她的謝暉。
開車去謝家的路上,謝暉轉頭,見易若男心不在焉,他問:“怎麼了若男?”
易若男沒回他。
“若男?”謝暉再喊了一遍。
易若男如夢初醒般回過神,她轉頭看向謝暉:“怎、怎麼了?”
謝暉笑了笑:“我還想問你怎麼了?今天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
易若男乾笑兩聲:“沒事,今天公司發生了一些小事,我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前方正好是紅燈,車停著沒動,謝暉鬆開握著方向盤的手,伸過去將易若男的手包在掌心裡。他看著她,臉上笑著:“已經下班了,就不準再想上班的事了。本來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就不多,你再這樣,我該得吃你們公司的醋了。”
謝暉伸手將她耳邊的鬢發彆到耳後,溫柔說:“休息一下吧,彆到時候到我家了沒精打采的,到時候你又該不高興了。”
易若男扯了扯嘴角,臉上終於開了點笑:“我那不是為了想在你媽媽腦海裡留個好印象著急嗎!”
“沒事,我媽肯定會喜歡你的。”謝暉拍了拍她的手,滿臉篤定:“你先休息吧,估計還得半小時才到。”
易若男張了張嘴,沒再說些什麼。她往後靠,頭偏斜像車窗外,緩緩的閉上眼,腦中依舊思緒萬千。
謝暉開著車,時不時往易若男的方向看兩眼。
他知道她沒睡。因為她睡著的時候,眉毛是展開的,沒睡著的時候,眉毛會不自覺的皺成一個“川”。
易若男原本做好了會被謝暉母親查戶口本的準備,沒想到她進去以後,他母親隻是問了幾句“家裡幾口人”、“老家在哪”這種浮於表麵的問題。
他的父親也隻是禮貌性的問了幾句。
這是一對十分和氣的夫妻,整個晚餐的過程也是在和氣融融的氣氛中度過的,謝暉坐在她身邊,不停的給她夾菜。
恍惚間,易若男甚至有種已經嫁到他們家的感覺。
她是這家的媳婦,這個溫馨、和氣的家的媳婦。
吃完飯後要走,夫妻給易若男都拿了一份見麵禮。謝暉母親拿了一個鐲子、謝暉父親是一個脹鼓鼓的紅包。
他們溫柔和藹的態度讓她受寵若驚。
回去的車上,易若男內心的複雜之情比來之前更高了。
她心中有愧疚,也有憧憬,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成了一個複雜的網,將她團團圍住。
她之前一度覺得自己被逼到了人生的穀底,事業、愛情、親情、友情,全部淪陷。隻有觸底反彈,才能絕處逢生,於是她背著良心做了件讓她內心無比複雜的事。
她到現在也無法忘記,她將那張設計稿交給劉慧時內心的波瀾起伏。
那時波動的心情絲毫不亞於她今天從組長口中聽到,虞亭將出國的機會讓給了她。
易若男手支著額頭,眉頭緊緊蹙著,看向窗外的車水馬龍。
她現在置身於一個死胡同當中,堵在麵前的,是她為了私欲親手釀成的錯。
但是,隻要她轉身,身後似乎有一片光明在等著她。光暈裡站著謝暉、站著他的父母、還有佇立著的那座大學。
她本就該投身於光明。
易若男煩躁的將額前的頭發捋到腦後。
可是,那堵牆是會前後移動的,它緊緊的逼近她,讓她體會什麼叫問心有愧。
虞亭為什麼要把機會讓給她!
讓她在她心裡的一直是純粹的壞,那該多好,她就不會為此而感到如此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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甌海彆墅。
江求川今天沒有回家吃飯,甚至打了電話說今晚不回來,得留在公司加班。
虞亭問了兩句,江求川說沒什麼。虞亭沒再問,隻能囑咐讓他按時吃飯,彆把胃搞壞了。
吃完晚飯,虞亭帶著江豆豆出去散步。
五歲的江豆豆已經不愛走鵝卵石小路了,他現在的新寵是小區裡的秋千,離家裡二十分鐘的距離,他每天樂此不疲的走過去蕩秋千。
江豆豆坐在秋千上,虞亭在他身後輕推著他,他一衝上高處,整個人興奮得直嚷嚷。
虞亭推了他十多分鐘,手酸得不行,退到他身後的長凳上坐下休息。
江豆豆一個人坐在那玩秋千,蕩得開心極了。
他大喊:“媽媽,豆豆要飛到天上啦!”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個小男孩。小男孩看上去和江豆豆差不多大,他坐在江豆豆身旁的那個秋千,兩人一上一下的蕩著。
男孩的母親在虞亭身邊坐下,兩人對視中,“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勁兒馬上就來了。
沒過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孩子。
江豆豆玩秋千玩膩了,他小腿從秋千上蹦下去,馬上有個小男孩接替了他的位置。
江豆豆站在原地看了一圈四周,他小跑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同齡小男孩麵前,同齡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和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玩沙子。
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快就能玩到一塊去,很快,三個人蹲在地上一起玩起了沙子。
過了一會兒,公主裙小女孩率先站了起來,她拍乾淨手上的砂礫,晚風吹起她的裙擺,小女孩撚著裙角在風中轉了個圈兒,紗裙層層漾開。
她笑眼看著還在玩沙子的兩個小男孩,提議說:“我們來玩過家家吧,我演媽媽!”
白襯衫小男孩馬上站了起來,大聲說:“我演爸爸!”
兩人目光齊齊盯著江豆豆,按照劇本來說,他應該演兒子。
江豆豆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稚嫩的小臉上沉思片刻,旋即咧著嘴笑說:“我演爺爺!”
虞亭坐在長凳上笑得沒喘過氣來。
那邊江豆豆還在一本正經的說:“你們要管我叫爸爸。”
虞亭讚賞的看著兒子,真是個有誌向的好男孩,從小就立誌做彆人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