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緯度低,又沿海,其他地方都已邁入秋季,海城還熱得像仲夏,晚風刮過,涼爽愜意。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虞亭小跑過去開門,應該是張姐找她有事。
她站在門縫邊將門打開,隻過一眼,下意識想將門關上。
男人動作比她更快,膝蓋已經抵在門沿邊。
“虞亭,讓我進去。”江求川說。
虞亭沒聽他的話,使勁想要將門合上,她皺眉,冷聲說:“有什麼事等回去再說。”
“不行。”江求川語氣堅定。
他伸手推門,輕而易舉將不過一寸的縫隙點點推開。
虞亭有些煩躁,她依舊抵在門前,大聲說:“你再進來我就喊人了!”
江求川幾乎沒費多大力氣,輕易從門外側身走進屋內。虞亭抵著門的力氣冷不丁失去對抗,倏地往門邊倒。
天旋地轉間,江求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免去以身撞門之痛。
虞亭大口喘氣,艱難地從眩暈中回過神,她馬上甩開江求川的手往陽台方向走,聽到身後跟來的腳步聲,她有些煩悶,轉身剛想說些什麼。
江求川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喊吧。”
虞亭沒看他,伸手抓了把頭發:“你到底要乾嘛?我今天早上怎麼說的?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要上班?你這樣我明天怎麼上班。”
她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江求川一一解答:“我來把事情說清楚,你今天早上說的我記得,也知道你明天要上班。”
“你知道就走吧,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虞亭開口趕客。
江求川沒有動,他單手解開領口的扣子,低頭看向虞亭,一字一頓:“虞亭,你想等,我不想等,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你昨晚已經逃避一晚了,今天該把這件事解決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逃避?”虞亭不服氣,冷言與他對上。
江求川:“你知道我在試探你,拖著不敢和我挑明;你在公司樓下看到我和你不認識的女人談笑風生,你不肯來問我,而是選擇離家出走、甚至想出國;你知道我們感情出了問題,一而再、再而三往後拖,這種事能拖嗎?”
他說到後麵,語氣逐漸加重。
虞亭緊緊抿唇,眼神輾轉,最終張口:“出國不是。”
“好,那不談出國,就說眼前的事。”
江求川看著虞亭,目光不挪一寸:“我承認我確實利用梁風吟試探過你,我手裡攥著塊石頭總想試試這潭湖水到底有多深,是我不對。因為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利己主義,我不希望擁有一份不對稱的感情。我向你道歉,感情,不應該試探、也不能試探。”
“大男子主義融在我性格裡三十多年,早就是‘我’的一部。一朝一夕,無法更改。但我願意從今以後,為你凡事三思而後行。”
“至於那天在樓下車裡的女人,是梁風吟妹妹,她從小我看著長大。那天她來這兒找梁風吟,我在樓下等你,兩人敘舊而已。”
江求川說完,他看著她,等著她的反應。
虞亭確實生氣,憤怒如同水泥一般將樁樁件件不愉快的事砌成一道牆,她用這道高牆橫亙在兩人中間。她也確實在逃避,她討厭要去直麵這些棘手的問題。
可是打開門看到他的一瞬間,牆寸寸炸裂。
她看到,他在乎她,他在乎這份感情。那些所有棘手的問題,她在心裡都能幫他找到借口。
但是,他也解釋了,他將自己從裡到外剖析了一遍。
虞亭一肚子話在腹中成結,不知從何理起、從何開口,好半晌,她才淡聲了句:“我知道了。”
沒有後話。
江求川皺眉:“就這樣?”
虞亭抿唇,態度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軟下不少:“還要怎麼樣?像你一樣演講似的長篇大論嗎?”
江求川:“……”
兩人上一秒的氣氛還在劍拔弩張,下一秒,陡然進入一個的氛圍。
“你出差順路過來?”虞亭突然問。
吵完架沒什麼好說的,也怪尷尬。
江求川看向她:“隻是把明後兩天動輒上億的行程全都推了,然後再順路過來而已。”
“王阿姨你交代了嗎?豆豆少吃零食,按時睡覺,少看電視。”
江求川:“……交代了。”
虞亭:“你訂酒店了?”
江求川搖頭得十分利落:“沒有。”
虞亭點頭:“那你現在去樓下訂。”
“沒帶身份證。”江求川說。
虞亭挑他一眼:“還敢說自己做互聯網,不知道現在沒帶身份證刷臉?”
說自己做互聯網的江求川:“……”
“楊肯給我訂了。”他隱隱有些咬牙切齒。
“我就知道,”虞亭走到門邊,將門打開,送客:“走吧,我要睡覺了。”
虞亭聲音淡得像送走一個家中不常來往的遠親,江求川甚至找不到一個偏要落腳的理由。
他走到門邊,虞亭沿著他的方向關門,江求川幾乎是被她推著走出去。
裡鎖上還有一線距離,他已經完全站在了外麵。
落鎖前,他聽見她低聲說:“我以後儘量改。”
“啪嗒”一聲,門鎖上了。
江求川肅了一天的臉,終於開了半點笑意。
他食指輕叩門,笑:“我也是。晚安,江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