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徽的步子慢慢頓住,鴉羽般垂落的長睫輕顫了一顫。
“我若是不如此,任由她們將金吾衛喚來,混亂之下,刀劍無眼,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不能讓你涉險。”
棠音的目光落在他哀頹的神色上,步子輕輕頓了一頓,但開口時嗓音仍舊是顫抖的:“那你也不能……就這樣殺了她們。”
“我怎麼會——”李容徽聞言抬起羽睫,眸底儘是被誤解的委屈,語聲澀然:“我沒有殺她們,隻是點了她們頸上的穴道,讓她們暫時睡去。”
“我明明看見……”
沈棠音的目光往倒在地上毫無聲息的兩人身上一落,又緩緩移回李容徽麵上。
終於輕咬了下唇,一點一點地挪步走了過去,在離李容徽稍遠一些的燒藍身邊半蹲下來,顫抖著伸手試了試她的鼻息。
溫熱的氣流湧過她的手指,讓棠音稍愣了一愣,再抬頭看見李容徽難過的神色,語聲裡便不自主地帶上疚意:“我,我方才還以為……”
李容徽眸光輕顫,淺棕色的眸子裡帶上一層薄薄的水意:“難道在棠音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會草菅人命的凶徒嗎?”
“我……”棠音見他如此,愈發為自己方才的猜測赧然,麵上轉瞬便飛紅了一片。
道歉的話還未出口,袖緣便被人輕輕扯動了一下,李容徽似乎仍有些難過,但語聲中並沒有半分責怪她的意思:“快走吧,方才她們沒看見你。可若是金吾衛來了,便解釋不清了。”
是啊,他方才是為了不讓滿鈿與燒藍看見她,這才出手弄暈了兩人。
而自己卻懷疑他殺了人。
棠音麵上愈發紅成一片。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口,隻能輕點了點頭,低垂著臉與李容徽一道緊步往外走去。
廢殿偏僻,加之滿鈿也隻是情急之下喊了一嗓子,金吾衛倒也未曾立即湧來。兩人一路順著僻靜小道走,倒也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長亭宮。
白芷正在殿門口翹首等著自家姑娘,卻見沈棠音與李容徽一道行色匆匆地來了,先是一愣,繼而忙迎上前來,拿了帕子給棠音擦額上的泌出汗。
“姑娘這是去
哪了,走得這樣急?大冷天出一身汗可不是好事。回去得讓廚娘做薑茶壓一壓才成。”
棠音快走了一路,氣息還未喘暈,指尖捂著自己的心口,一時間卻是答不上話來,還是李容徽出言,輕聲解釋道:“我方才帶她走得太遠,回來的時候便急了些,是我沒能考慮周全。”
白芷皺了皺眉,心直口快道:“七殿下,我家小姐是個姑娘家,身子骨嬌貴,比不得男子。這如今若是凍著了,可怎麼是好?”
“白芷——”棠音聽她語中帶刺,忙輕聲製止她繼續說下去:“這不能怪他,是我自己要去的。”
“是我的不是。”話音未落,李容徽卻已將錯攬了過去,眉眼間滿是擔憂地望著她,輕聲道:“天寒風急,快回府換身衣服吧。”
棠音攏著自己的鬥篷,輕點了點頭,帶著白芷往長亭宮外走了數步,卻在回府的馬車前,慢慢停下步子,輕蹙著眉心回轉過身來:“我回去了,你可怎麼辦?你——”
棠音不敢將方才的事在人前說明,隻遲疑著抬眸望向他。
李容徽輕瞬了瞬目。
不會有什麼的。
她們心中有虧,比任何人都害怕驚動旁人。
方才高聲喚金吾衛,也不過是放手一搏,想抓出與他私會之人,將宮中的視線轉移到此事上。一旦沒能當場抓獲,那她們隻會比自己更想將此事掩下。
他這般想著,慢慢抬起眼來,輕聲道:“雖然不知,我與兩位姑姑之間有什麼誤會,她們要將我當做——”
他語聲似有些難過,微停了一停,旋即卻又輕聲安慰她:“不過姑姑們都不是那顛倒黑白之人。隻要我與她們解釋清楚,便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