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傷重(2 / 2)

而李容徽斜躺在一個淺色的大迎枕上,長睫垂落,剔羽般的眉緊蹙著,麵色霜白沒有半分血色。

他未著大氅,一件被鮮血浸透的中衣散亂地掛在緊窄的腰線上,赤露在外的肌膚冷白如霜。而精致的鎖骨下,一道傷口猙獰橫貫在心口的位置。鮮血自傷處潺潺而出,將身下的錦被也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

棠音定定看著那道傷口,手指一顫,手裡攥著的小木兔落了下來,掉在了床前,染上了星星點點的血漬。

她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掩住檀口。忍了一路的眼淚,終於墜下,珠串一般打在小木兔光潤的脊背上。

太醫聞聲轉過身來,驚訝道:“沈姑娘?”

棠音語聲哽咽:“他的傷勢……怎麼樣了?”

太醫麵色微凝,一道為李容徽施針止血,一道斟酌著開口:“沈姑娘,這一刀,若是再偏上一寸,便是心脈。心脈一斷,便是華佗再世也是無力回天。如今的情形,危險之至,微臣不敢擔保,隻能儘力而為。”

他頓了一頓,又道:“微臣現在為七皇子施針止血,以乾淨的麻布包紮後,再輔以湯藥,若是日落之前還不能醒來——”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棠音已聽出了言外之意。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麵對生死,一時間既慌亂,又難過。一雙杏眼裡全是明晃晃的淚水,但是又緊緊捂著檀口,不令自己哭出聲來,生怕驚擾到了太醫。

她在旁邊靜立了半晌,直到領口上的風毛都被淚水沾濕了一片,太醫這才停下動作,對棠音拱手道:“沈姑娘,人事已儘,剩下的,就聽天命了。微臣先回太醫署了,等會開好的藥方,會由藥童送來長亭宮。”

棠音勉強點了點頭,請外頭等著的盛安送太醫回去,自己則坐在床榻邊,垂目望向李容徽。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

包紮後上了藥粉,鮮血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潺潺湧出,隻是一點點地滲透而出,漸漸染紅了麻布。

棠音彆過臉,好半晌終於止住淚水,挪了一張小凳在他床前,又將地上的小木兔撿起,用帕子一點點地擦拭乾淨。

金鉤掛起的帷帳就懸在她的肩畔,帷帳流蘇上,還懸著她上次贈予他的那隻布兔。兔身上金線繡著的平安兩個字在殿內暗淡的光線中,顯得如此耀目。

棠音便將那隻布兔自流蘇上取下來,與擦拭乾淨的木兔一起,小心地放在了李容徽的枕畔。

沉睡中的少年麵色蒼白,那雙色淺如琉璃的窄長鳳眼密閉著,使原本昳麗至極的容貌,都顯得如春日裡的冰淩一般,脆弱而易碎。

明明,昨日還好好的。

棠音鼻尖一酸,忙輕輕垂下眼去,為李容徽小心地掖了掖錦被,又將金鉤上厚實的帷帳放下,擋住了寒風。這才起身,走到殿門前,將槅扇打開。

白芷已在門外立了好一會兒,一見她出來,忙問道:“小姐,七皇子如何了?”

棠音沒有回答她的話,語聲裡仍舊帶著一縷哭過後的喑啞:“盛安呢?”

“去太醫院拿藥去了,還沒回來。”白芷答道。

棠音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我就在這裡等著。”

白芷勸不住她,又怕她凍著,隻好將馬車裡的手爐子拿來,給她籠在袖中。

棠音與白芷靜靜等了須臾,盛安終於提著藥,一路快跑著自太醫署中回來了。

白芷幫他將藥放入瓦罐中熬下,便又被棠音遣去遊廊上守著了。

蒸騰的苦香裡,棠音的嗓音仍帶著些哽咽,卻並不顫抖:“盛安,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昨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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