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頓,又道:“今日當值者,明日可去庫房中多領半個月俸祿。”
此言一出,滿院的下人們無不歡喜。
棠音倒還不曾發困,但聽父親這樣說了,便也將眼前的銀票收好,自己回到了房中,又打開了妝奩,打算將銀票與之前存的那些放到一處。
但檀木妝奩剛打開,棠音的視線卻越過了一眾華光溢彩的首飾,不由自主一般,輕落在一隻小木兔上。
小木兔長耳短尾,圓滾滾的身子微團著,懶懶得像是小睡初醒,正是李容徽當初贈予她的那隻。
棠音輕愣了一愣,下意識地將木兔拿起,放在掌心裡,手指撫過木料溫潤的質地,略有些出神。
李容徽已走了兩月餘,也曾差人給她送過書信,捎過一些京城裡沒有的小物件。可無論她回信時怎麼追問,他寄來的信上,也隻提一些風土人情與有趣的見聞,倒是極少提到如今城中的近況。
唯一提過的一次,是告訴她,自己已將她的心意帶到,在城裡開了舍粥鋪子,並贈了不少冬衣出去。
其他的,便再沒有了。
而官麵上傳來的消息,總是慢上一個月。父親那得到的情報倒是快些,可她又不敢問父親,隻能自哥哥那裡零零碎碎地知道一點。
最近的一回,隻知道他進了北城。北城的情況比盛京城中預想的還要糟糕許多,其餘的,便全不知曉了。
也不知道,如今北城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有些擔憂地想著,指尖輕落在小木兔光滑的脊背上,微微收緊。
也不知道,李容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正想著,槅扇卻輕輕被人叩響,檀香興奮的嗓音自外頭傳來:“小姐,快來看,外頭燃煙火了。”
棠音有一瞬心思被人窺破的慌亂,忙將小木兔收回了妝奩裡,輕應了一聲,推開槅扇,輕提著裙裾,跟著檀香一道走到廊下,抬頭向天穹上望去。
而數千裡外的雪域,李容徽正獨自坐在一塊青石上,沉默著擦拭著長劍上殘留的鮮血,聽見響動,便也下意識地抬起來眼來。
大團大團的金霧於純黑的天幕上綻開,各色流光交織,如曇花次第而開。
漫天流彩,星河倒轉。
又是新的一年。
*
翌日天明,棠音是被檀香輕輕推醒的。
“小姐——”
她昨夜睡得晚,今日起來也有些倦倦的,隻閉著眼,任由檀香服侍著她穿衣洗漱,為她在額上點上象征著新歲的梅花妝,半晌,才困頓開口:“檀香,如今什麼時辰了?”
檀香絞乾了手裡的帕子,輕聲答道:“回小姐,辰時了。”
“也不是很晚。”熱帕子輕輕擦拭過她柔白的小臉,棠音這才勉強醒過神來,睜開一雙杏眼,小聲道:“是不是父親嫌我起得晚了,讓你來喚我起身?”
“不是——”檀香遲疑了一下,湊近了她的耳畔,小聲開口。
“是偏門處,有一位公子在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