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隻連連搖頭,好半晌才喘勻了氣息,隻對棠音道:“小姐,奴婢說不上來,您還是親自去花廳裡看看吧。”
“是幾抬便是幾抬,這有什麼說不上來的?”昭華秀眉一蹙,挽了棠音便往前院裡走:“罷了,我與你一起去看!若是他苛待了你,我第一個不答應!”
棠音被她拉著往前走,心中也是忐忑不定。
難道李容徽的聘禮當真少到了連下人都不敢說的地步?
可自己明明遣了檀香帶著錦盒過去,應當不至於如此——
正這般想著,兩人卻險些在遊廊上與一人迎麵撞上。
昭華麵色一寒,正想嗬斥,棠音卻先認出了她來,微微一愣,下意識開口道:“檀香?”
檀香也是微微一驚,白著一張臉開口道:“小,小姐,奴婢讓榮滿趕去見瑞王殿下了,但是瑞王殿下,非但不收,還——”
她正想將錦盒打開給棠音看,但甫一見到旁邊的昭華公主在場,猶豫一下,沒將錦盒的事情給說出來,隻小聲道:“還給您添了不少。”
添了不少?
棠音稍稍一愣,還未來得及想清這其中的細枝末節,卻已被昭華帶著往前院裡走去。
“先彆管這些了,要是我們再去的晚些,人可要進花廳了。”
昭華說罷,愈發是加快了些步子。
兩人順著抄手遊廊走了一陣,又自後院月洞門中出去,花廳便也遙遙在望。
還未走到近前,便聽見府門外一陣喧鬨聲隱隱傳來,棠音愈發是將心懸到了高處,隨著昭華快走了幾步,便墊足往外看去。
甫一抬起眼來,兩人皆是一愣。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隻見花廳外,送聘的隊伍蜿蜒如長龍而來,皆是清一色的紅衣紅褲,兩兩成對地抬著紮著紅綢的聘禮,正自百姓的喧囂聲中,緩緩走進相府。
聘禮的箱子自然是敞開著,可讓人看見裡頭的東西,其中珍奇古玩,綾羅綢緞,名家字畫,不一而足。
而盛安與另一名宦官則一左一右地立著,每抬進相府兩抬,便分彆高聲念出禮單上寫著的名字。
“無瑕羊脂玉如意四柄,珊瑚擺件二十件——”
“裘皮兩百張——”
“上品蘇綢四百匹——”
報禮聲一聲又一聲,綿延不絕,如烽火傳遞,每一聲,都在圍觀的人群中激起不小的波瀾。
而那抬聘禮的小廝一對對地進來,將聘禮擱在花廳中,又一對對地出去,如此往複了一陣,就連相府中偌大的花廳也已經被堆滿,不得不堆在花廳前的青石走道上。
昭華往仍在不住往相府裡走的送親隊伍上看了一眼,也禁不住輕抽了一口冷氣:“還沒抬完?這究竟有多少抬聘禮?”
棠音也是訝然地說不出話來。兩人隻一左一右地在假山旁站著,看著送親的隊伍慢慢將青石走道也將將堆滿,隻留下一條幾尺寬的縫隙供人通行,抬聘禮的小廝們也漸漸停了步子。
就當眾人皆以為聘禮終於是抬儘了的時候,盛安卻雙手捧著禮單走到了一直站在花廳門口,沉默不言的沈厲山跟前,躬身道:“相爺,還有一些大件的抬不進來,您看,可否先容奴才先遣人將這些搬到庫房裡,以空出地方?”
此言一說,人群中反倒連喧囂聲都靜了,隻餘下輕輕的抽氣聲。
這連相府的花廳與走道都堆滿了,竟然還有?
當初成帝迎娶皇後的儀仗,也不過如此吧?
沈厲山的眼皮也是微微一抖,沉默了須臾,才揮手對相府裡的小廝道:“開庫房。”
那小廝應了一聲,忙自後院裡將所有人手都調來,就連夥房裡的廚子與燒火婆子都沒拉下,隻一個勁地將聘禮往庫房裡搬。
他們每搬走兩抬,送聘的隊伍便再抬兩抬進來,補上缺口,一直這樣持續了良久,當相府的庫房也將要堆滿的時候,才終於見到李容徽與從人帶著雌雄兩隻大雁進來,雙手將親自寫好的龍鳳金帖與聘書遞上。
而一旁的盛安與另一名宦官,也雙雙將清點好的禮書奉上。
這聘禮,才終於算是抬完。
饒是昭華,也不免有些震驚,隻拉著棠音的袖口道:“棠音,你方才數了嗎?有多少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