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彆棠音後,李容徽一路回到了京郊。
經這小半載的勞碌,瑞王府已顯雛形,隻待將一些細枝末節再細細雕琢一番,便可趕在露月之前竣工。
而正在此監工的盛安見他前來,忙上前福身行個禮道:“王爺,今日國師遞了帖子來,說是皇後娘娘引薦了一名道士給陛下,似乎是在丹藥上小有成就的。幾枚紅丸下去,陛下便覺得通體舒泰,一時龍心大悅,重賞了那名道士與清繁殿。”
盛安遲疑一下,放輕了嗓音道:“淩虛道長還說,若是讓這名道士得了寵,恐怕清繁殿與東宮會有複起之勢,讓王爺不得不防啊。”
“不必理會。”李容徽淡淡開口。
也許日子長了,有些人也會漸漸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讓淩虛當上了國師,偶爾幾個天災**的消息,讓他穩穩把持住成帝之心,而淩虛道長,也借著自己的身份,在成帝旁側為他美言,一點一點洗去成帝心中禍星降世的痕跡,再編出了一套輔星的說法,騙得成帝愈發器重他,封了他瑞王。
瑞,本是玉符之意,但到了成帝此處,應當隻是祥瑞之意。
興許正因此事,也令淩虛道長便覺得自己居功甚偉,甚至都全然忘了,自己隻是一個江湖騙子,是一個人人可以替代之人,隻是憑借著他給的消息,才在宮中站穩的足跟,封了國師。
甚至忘本到,都敢算計到了他的頭上。
也是時候該給一個教訓了。
“你去轉告淩虛道長,七日後,渭河水決堤。”李容徽平靜道。
盛安應聲,想要退下,卻聽李容徽又道:“皇後推薦的那名道士,叫什麼名字?”
盛安細想了一想,回答道:“似乎是喚做南明子,頗有神通。”
李容徽聞言隻眸光微微一凝,倒也不再開口。
盛安見此,便也不再多言,隻福身退下,回宮中回複淩虛道長去了。
秋節已深,朔風搖動一旁的桂樹,於李容徽麵上,投下斑駁而疏淡的影,襯得他原本就淺淡的膚色,愈發霜冷一片。
南明子……確實頗有神通。
前世成帝就是某一日臨幸嬪妃後,如尋常一般服用了他送上來的金丹,之後,便一頭栽倒在龍床上,再也沒能起來。
史官們稱其為‘金丹案’。
隻是,前世中,南明子是於五年之後才入宮麵聖,如今卻提前了如此之多。大抵是人心動蕩,皇後母子走投無路,想要孤注一擲。
李容徽唇角微抬,眸底卻無半點笑影——這樣也好,他也能趁此時機,為南明子搭建一條通天之路。
也是皇後母子的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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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缺烏沉,轉眼又是數日過去。
這幾日中,棠音難得地忙得腳不沾地。先是去了一趟玉璋宮,送了個親手製的香囊,哄好了昭華,又去了薑氏那學了理賬與管家之道,末了,自己哥哥前腳剛將王記綢緞莊上描好的花樣子送來,盛安後腳便也將繪好的嫁衣款式給送來,一同供她挑選。
可謂是成日裡焦頭爛額,一時間就連李容徽也被拋在了腦後。
等她想起來的時候,還是一次梳妝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掃到妝奩裡的紅珊瑚簪子。
彼時,庭院外的桂花都已經零落了。
棠音有些心虛,一壁讓檀香替自己將紅珊瑚簪子戴在發間,一壁輕聲道:“你去差榮滿備車吧,等梳妝好了,我們去一趟瑞王府。”
都這許多日沒見了,李容徽也不曾來尋她,也不知是不是生了什麼悶氣。
她正這般想著,一旁的白芷卻接過了話茬:“小姐,這可使不得啊。”她一旦擔憂地細細說著:“這可是夫人特地吩咐過的——按照盛京城的禮數,您從下聘那日的隔日起,一直到正式出嫁,都不能見瑞王殿下。若是見了,那便是既失禮,又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