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夜長夢短(1 / 2)

“我,我也是不得已。畢竟您給的消息有誤,皇後娘娘又送了一位南明子入宮,若是這般下去,我的國師之位便岌岌可危,我隻好將近日裡製得新藥遞上去——”

他話未說完,便覺得脖頸上微微一涼,一低頭卻見一柄烏刃的匕首正毒蛇一般緊貼在他的脖頸上,甚至隨著他低頭的動作,轉瞬便將頸皮劃開一線,溢出殷紅的鮮血。

銳痛之下,淩虛道長麵色驟白,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卻聽上首冷冷道:“原來你還知道惜命。那你可知,謀害天子者,誅九族,淩遲處死。你若是想死,儘可大聲將金吾衛引來。”

淩虛道長牙關格格發顫,卻不敢挪動分毫,隻顫聲道:“王爺,我還有用,隻要再給我一些消息,我一定能鬥倒那南明子,重新成為陛下眼前的紅人,為您美言——”

李容徽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你無須與南明子爭寵,甚至,還要步步相讓,一直到他成為陛下近臣。但在露月之前,無論他呈上什麼丹藥,你都不能讓陛下入口,可記住了?”

“可,殿下,這——”淩虛剛想開口,頸上的匕首卻又逼近了一分,銳痛之下,更多鮮血流瀉而出,打濕了他蒼青色的道袍領口,一時間,他無端打了個寒顫,眼底滿是恐懼之色。他倏然間明白過來,眼前這名瑞王殿下,是真的會在尋仙殿前置自己於死地。

畢竟,自己隻是一個江湖騙子,仰仗的不過是瑞王未卜先知的本事,若是他想,甚至可以扶持天下任何一個道士。

一時間,猶如醍醐灌頂,他立時後悔起今日所做之事,隻顫聲道:“知,知道了,瑞王殿下,您說什麼,我都會去做,隻求您——”

淩虛的話未說完,李容徽已收回了匕首,如來時一般,平靜地自他身邊走過。

唯有脖頸間的銳痛與鮮血,提醒著他方才的一切不是夢境。

成帝醒轉後,身子並無大礙,禦醫們寫下了方子,便也紛紛散去,直到走出尋仙殿大門了,才發覺淩虛國師捂著脖頸跪在青石階上,指縫裡隱有血線滑落。

禦醫們遲疑了一下,還是有人上前道:“國師,您這——”

“無須為我包紮。”淩虛國師彷如大夢初醒,又恢複了素日裡仙風道骨的模樣,隻莊肅道:“貧道是在以自己的鮮血為陛下祈福。隻要貧道其心赤誠,陛下定然無礙。”

禦醫們麵麵相覷,倒是出來送行的宦官們看了一眼,終於是有機靈的跑進了尋仙殿中稟報。

不多時,便滿臉笑意地出來,對淩虛道:“國師,陛下說了,天意難測,您卜算偏頗了,也是人之常情,讓您先回去歇息。”

淩虛自然知道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便微一頷首道:“替我謝過陛下。”之後,便起身大步而去。

看身姿倒是瀟灑的很,卻無人知道,袍袖下他的手指正微微發顫。

而隨著眾人出來的昭華見狀,也嗤笑一聲,轉首對棠音道:“什麼鮮血祈福?這苦肉計倒是玩得不錯。”

與往常不同的,棠音卻並未立即答她的話,昭華抬眼一看,卻見棠音輕蹙著眉,也不知在想寫什麼,看著十分憂慮,便伸指點了點她的額心笑道:“還在想李容徽呢?人都走遠了。”

棠音被她這樣一說,瓷白的小臉微微一紅,隻低聲道:“沒有,我隻是,隻是在想在親迎之前見了麵,會不會不太好?”她遲疑一下,又輕聲道:“我聽我家侍女說,這樣既失禮,又不吉。”

“這次是意外,又不是你故意去尋他,誰會指責你失禮?至於不吉——”昭華哼了一聲:“方才出來的時候我都看見了,你好好找了個地兒站著,是他非要來招惹你。就算有報應,也報應到他身上!”

“昭華——”棠音忙低低喚了一聲。

昭華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這就心疼了?”她說著又抿唇道:“你看我這一日,擔驚忍怕的,你怎麼不心疼心疼我?”

棠音抬目看了她一眼,也小聲道“你這話說得,哪回得了新的話本子,我沒分給你過?”

她這樣說著,昭華便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也不再打趣她,隻帶著她上了回玉璋宮的車輦。

幾把雙陸並一頓午膳後,棠音便也回府繼續為出嫁之事忙碌去了,誰也沒曾深想那所謂的報應之事。

*

更漏一點一滴地落下,天色很快轉暗,夜裡起了細細的風,不多時,便劈啪落下雨來,澆打在長亭宮有些殘敗的瓦片上,嘈雜有聲。

李容徽緊握著那柄匕首,獨自一人行走在小徑上。

四麵起了一層夜霧,讓夜色愈發濃稠如墨,甚至看不清足下的地麵,仿佛仿佛下一步,便要墜入深淵。

他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終於隱隱見了光亮。

李容徽伏低了身子,將匕首出了鞘,一步步警惕地向著明亮處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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