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與往常一樣?”棠音有些訝異。
昭華見此便又重新深想了一想,秀眉霎時蹙起,帶得額心上那枚赤紅色的花鈿都為之一顫:“若說有,那便是那成日裡裝神弄鬼的國師日漸失寵於父皇,倒是新來的那勞什子南明子,成天被父皇召見,近幾日裡,更是日日跟在身前,離不得他。”
可這兩位道長如何鬥法,卻與李容徽沒有半分關係。那他近日裡又在忙些什麼呢?
棠音撚了一塊糕點在手上,細細地想得有些出神,直到昭華又喚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笑著將糕點擱下,又將案幾上的賬本等物一並收好,吩咐白芷去拿了雙陸棋盤與檀香子過來,這才輕聲笑道:“你好容易來一趟,不提這些不高興的了。不如再打幾把雙陸試試。”
“成。”昭華一口答應下來,隨手拿了黑子道:“但是沒彩頭總是上了幾分意思,還是得壓點什麼才行。”
棠音持白坐在她的對麵,也笑道:“這幾日裡我學著管賬,相府裡有什麼東西,我都大致有了個印象,你隻消說想要什麼,我定能給你尋出來。”
昭華聞言也忍不住笑道:“你相府裡新收了兩百抬聘禮,怕是比我玉璋宮還要富足幾分,就不賭這些俗物了。”
“那賭什麼?”棠音被她說得有些赧然,忙低垂下臉去,隻抿唇輕笑著問她。
昭華一抬頭丟出骰子,得了個‘雙陸’,立時挑眉道:“若是你輸了,那就陪我去盛京城裡玩上一日。若是你贏了,條件便由你來定,如何?”
“好啊,你得了個‘雙陸’才說這次啊,看來這條件我是沒機會提了。”棠音也笑,伸手一擲骰子,果然隻是兩個三罷了。
兩人你來我往地玩了一陣,終於還是棠音落敗。
棠音便也讓白芷收了棋盤,對昭華道:“這回是我輸了,我們這就收拾收拾,去盛京城裡玩上一日。”
“這可不成。”昭華卻坐著不動,隻挑眉道:“如今都快午膳了,怎麼能算一日?”
她說著,掃了眼被擱置在一旁的賬本,這才勉強哼了一聲道:“這樣吧,今日我先回去,讓你將賬本理了,明日天一亮,我就在相府門外等你。”
棠音便也笑應了一聲,又與她說了一會小話,便親自送她出了相府正門。
*
翌日雨停,棠音天未亮便已起身,由著檀香與白芷為自己洗漱更衣。
待一切準備停當,走到相府門外的時候,金烏才方自厚重的雲層中躍起,將稀薄的日色均勻灑落在青石地麵上。
而在這深秋的日色中,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已停在門前,車前立著一位生得格外嫵媚些的公子哥,寶藍色衣袍配著金冠,鳳目流轉間,便可讓無數懷春少女傾心。
可惜,棠音是見過昭華如此打扮的,便也半點不訝異,隻笑著迎了上去道:“今日裡又是男裝出行,是想去哪裡?”
“自然是……去一些女兒家去不得的地方。”昭華笑著瞬了瞬目,卻並不明說,隻帶著棠音一道上了馬車。
隨著馬鞭聲輕輕一響,馬車向著鬨市的方向,絕塵而去。
日色在青石地麵上移過寸許,隻是一盞茶的時辰過去,便有一人,逾牆而來,身姿輕捷地落在棠音閨房的長窗之外。
他雙手捧著一隻碩大的紫檀木盒子,指尖還掛了一小袋龍須糖,雪白的糖絲正隨著他的動作,在紙袋裡輕輕晃蕩,散出縷縷甜香。
但這縷甜香順著長窗湧進了閨房中,卻像是水滴入海一般,沒有傳來半點回應。
李容徽微微一愣,將紫檀木盒子擱下,輕叩了叩窗楣。
房內傳來女子訝然地一聲,繼而棠音的貼身侍女檀香打開了窗戶,遲疑著對李容徽道:“瑞王殿下,小姐不在府中。”
“這才清晨,能去哪裡?”李容徽剔羽般的眉慢慢蹙在一處,漸漸生出幾分警惕之色。
檀香正想著要如何開口,可還未斟酌罷,便覺得眼前微微一花,方才還立在窗楣外的男子,已展開身形,向著府門外的方向飛掠而去。
仿佛方才那句話,不是問她,而隻是低聲自語了一句罷了。
檀香遲疑一下,扭過頭來問一旁的白芷:“白芷,我們要不要去給小姐報個信?”
白芷遲疑道:“我倒是想,可這要如何報信?你知道小姐去了哪裡?”
檀香猶豫一下,還是小聲道:“我,我方才在府門外,聽到了一些。”
“昭華公主似乎說,說,要帶小姐去一些女兒家去不得的地方。”
“女兒家去不得的地方——”白芷仔細想了一想,麵色霎時褪儘了血色,提著裙裾就慌忙往外跑:“那還不快去給小姐報信?”
“可千萬不能被瑞王爺逮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