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徽聽了也微微一愣,半晌終於低低地笑出聲來。
隻一垂首,卻對上了小姑娘一雙水光盈盈的杏花眸,又是焦急又是嗔怪,像是隨時皆要落下淚來,他這才斂了笑意,輕輕將小姑娘扶起身來,為她穿好了乾淨的衣衫,又將她抱到了妝奩前,一壁為她綰著發,一壁讓外頭等著的檀香與白芷將熱好的午膳拿進房來。
隨著槅扇一啟,外頭的日光徹底湧入,棠音這才發覺時已過了午後,忙微紅著小臉,轉首去問檀香:“檀香,我睡了多久?怎麼都不叫我起身?”
檀香一壁將食盒裡的飯菜放在妝奩邊的案幾上,一壁抬首望向她,見到棠音頸上的印記,秀臉也是倏然一紅,忙低下臉去,小聲道:“小……王妃,您睡了有六個多時辰了,奴婢與白芷本來是想喚您起身洗漱的,但是王爺說……”
她遲疑一下,還是紅著臉小聲開口道:“說您昨夜裡勞累了,讓我們彆叫醒您,好讓您多睡一會。”
棠音原本看見飯菜,也覺得腹中空空,正伸了筷子去挾一道鬆鼠桂魚,聽檀香這般一說,指尖一顫,險些將筷子都掉到案幾底下,隻紅著一張小臉,嗔怪地看了李容徽一眼。
李容徽隻唇角微抬,自妝奩裡去了一支紅珊瑚簪子給她戴上,這才空出手來,從善如流地接過了她手裡的銀筷子,親自挾了一筷子鬆鼠桂魚,又給她細細地挑去了裡頭的長刺,這才放到她的唇邊,輕笑道:“棠音昨夜裡果然是勞累了,如今連筷子都拿不穩。還是由我來吧。”
棠音麵色愈紅,帶著檀香與白芷也紛紛紅著臉低下頭去,隻快手快腳地將東西放好,又將榻上收拾了,便又走出門去,掩了槅扇。
隨著槅扇外的珠簾輕微一響,鬥室中便又歸於寧靜。
棠音低頭就這李容徽的筷子吃了一口鬆鼠桂魚,還未咽下,一杯果子酒便已經遞到了唇邊。
“哪有飲酒作樂的功夫?”棠音咽下了桂魚,試圖去拿李容徽手裡的筷子,隻焦急道:“隨意吃幾口便好,還得入宮去尋昭華呢。”
“棠音也說了,這小冊子都送出去好幾日了,若是昭華想看的話,早已看了,不差這一時半會。”李容徽擱下了玉杯,又挾了一筷子素炒山珍喂她:“先將午膳用了,我陪你一過塊去。”
棠音又就這他的筷子吃了一口素炒山珍,過了一會才低聲開口道:“隻是去一趟玉璋宮,不用如此興師動眾吧?”
自然是要的。
若是不跟著,指不定又被昭華帶去見了什麼外男。
李容徽眸色微深,手中卻仍舊斯條慢理地為她剝著栗子,隻輕笑著道:“就你我二人,又沒有外人、旁人。如何就興師動眾了?”
他說著,又將剝好的栗子喂到她的唇邊,眸光輕落在她柔白的頸間那一枚紅梅般的印記上,低聲道:“況且我們才剛結發,按祖宗規矩,就是該形影不離的才好。”
棠音微愣一愣,有些遲疑地輕聲道:“大盛朝何時有這等規矩了,我怎麼不知道?”
畢竟她可是聽聞,有些奔於前程的朝臣們,成婚次日,便照常上朝、點卯,生怕錯過了什麼大事,連三日的休沐都不要。
李容徽隻低垂下眼去,輕聲道:“我聽說,是鮮卑那邊的規矩。”
“眾人皆言我的母妃是鮮卑人,那鮮卑那邊的規矩,也是該守一守的。”
棠音聽他這般一說,又想起了他早逝的母妃,生怕帶起了他什麼傷心事,便也沒有反駁,隻輕輕點頭,柔聲道:“既然是有這樣的規矩,那還是守一守吧。”
“等用完膳後,我們一齊進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