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轉過眼去,正對上李容徽那張昳麗的麵孔。
一時間,昨夜裡的事轉瞬便又清晰起來。
棠音抿了抿唇,沒有理會他,隻越過了他的身子,以足尖去夠地上放著的絲履。
還未碰到絲履的邊緣,身邊躺著的李容徽卻已起身下了榻,半跪在地麵鋪著的波斯毯子上,拿了遠處的絲履,捧著她的玉足,輕輕給她穿上,這才又抬起眼來,低聲道:“棠音,之前的事情,我知道錯了。”
“我不該騙你。”
棠音靜靜地看了他一陣,揉著眉心的手指慢慢放下來了,輕輕垂落到身側。
她還記得昨夜裡李容徽說的話。
一樁樁一件件,要麼令人膽寒,要麼令人羞惱。隨便一件拎出來,都可以讓人生上一整日的悶氣。
可令人奇怪的是,起初聽到開頭幾句的時候,她也覺得十分震悚,可到後來,也不知是聽得多了,還是困意上頭,漸漸也有些麻木了。
其實她與李容徽相識如此之久,即便不能儘數知道,也隱約能夠察覺一二,知道他應當在背地裡,也有另一幅麵孔。
隻是未曾想到,會比她想得更令人震驚百倍。
她沉默了半晌,終於緩緩自榻上站起身來,抬步往外走去。
李容徽一慌,也顧不上自榻前起身,隻伸手牽住了小姑娘的寢衣袖口,慌亂道:“棠音要去哪?”
棠音看了他一眼,還是輕聲答道:“我去讓白芷與檀香進來伺候洗漱。”
李容徽攥著她袖口的手仍舊不放,隻站起身來,低聲道:“我來伺候你洗漱便好。”
說著,他生怕小姑娘拒絕一般,身形一展,隻一眨眼的功夫,便自浴房裡拿了一應洗漱的物件,又將一件近幾日裡新製的羅裙放在了棠音跟前。
他一道學著白芷與檀香往日裡的模樣,伺候著小姑娘洗漱了,一道又替她將衣裳換好。趁著給小姑娘扣領口的玉扣的時候,又小聲將昨日裡沒說完的一些事都說了,這才敢低低開口道:“棠音,之前的事,我都說完了。”
“往後絕不再犯,能不能,就原諒我一回。”
棠音抬目望了他一眼,攔住了他還想替自己綰發的手,輕聲道:“你先去洗漱吧,我自己會綰。”
她說罷,也不等李容徽再開口,便拿過了案幾上的犀角梳子,慢慢給自己通起發來。
李容徽她於旁側立了稍頃,終於還是緩緩收回了手,隻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了,便又回到了小姑娘身旁,替她挑起今日要戴的珠花來,隻啞聲道:“我往後再不會如此。棠音能不能——彆與我和離。”
棠音微微一愣,這才想起昨日未來得及說完的話來,隻輕輕抬起眼來看向他。
日色裡,棠音一雙秀眉仍舊是不悅地輕輕蹙著,語聲卻已是素日裡的柔和,聽不出什麼惱意。
“我幾時說過,要與你和離了?”
“不和離——”李容徽看著棠音平靜的麵色,隻覺得四肢百骸裡都生出痛意,握著珠花的手漸漸收緊了,幾乎被鋒利的邊緣磨出血痕。
良久,他才啞聲開口:“棠音是想休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