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看見自己換了閨閣時的裙裝,生了幾分誤會。
而檀香隨著棠音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看去,頓時也想起了沈欽的吩咐,便福身將那茶壺雙手遞了過去,輕輕笑道:“這茶壺,是大公子吩咐奴婢帶回來的。還說‘今日裡,它也算是功臣。’”
棠音自然明白哥哥話裡的意思,芙蓉麵上又是微微一紅,生怕李容徽察覺了,便側過臉,將茶壺接了過來,也不欲過多解釋,隻輕應了一聲道:“既然是哥哥送的,那我放在房裡便是。”
她說著,又對白芷道:“過去傳膳吧。今日裡,清淡一些便好。”
白芷與檀香齊齊應了一聲,便也紛紛下去忙碌了。
而棠音捧著那大肚茶壺,抬步便重新往寢房裡走。
李容徽見她回身,一直暗淡一片的眸光終於有些些微亮色,也不敢開口,隻屏息,放輕了腳步,安靜地跟著棠音一同往槅扇處走。
可剛伸手掀起錦簾,小姑娘便蹙眉轉過身來,淡淡開口:“王爺跟著我做什麼?”
“我——”
李容徽方開口,卻覺得眼前微微一花,卻是那隻大肚茶壺,當著他的麵,往地上,小姑娘杏紅色的裙裾上墜去。
刹那間,他心中電光火石般地轉過念頭——不能讓碎瓷傷到了她。
未來得及細思,他已鬆開了原本絕不會鬆開的,緊握著小姑娘袖口的手,將這隻大肚茶壺穩穩接下,沒讓一滴熱水濺到棠音身上。
隨即,他還未來得及抬首,卻隻聽‘哢’地一聲響,是寢房的槅扇在他眼前緊緊合攏。
繼而,又是一聲略重些的沉悶聲響,似乎是自裡頭上緊了門栓,將大門徹底堵死。
旋即,小姑娘的聲音隔著一層雕花槅扇傳來,朦朦朧朧,聽不出話裡的情緒:“等會飯菜送來了,就勞煩王爺,讓白芷與檀香自窗口遞進來吧。”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還請王爺彆逾窗進來。”
“不然,我恐怕隻能漏夜寫休書回相府了。”
李容徽方往長窗的方向踏出了一步,聽得小姑娘這般開口,身子頓時一僵,硬生生地在槅扇前站住了。
猶豫了好半晌,才輕輕伸手,叩了一叩槅扇,低低地喚了一聲:“棠音……”
裡頭再沒了回應,隻餘下一片令人心顫的寂靜。
李容徽惶然等了一陣,隻覺得像是過了一世那般漫長,等到他都快要失控,才聽見身後腳步聲漸起。
是白芷與檀香分彆拎著食盒,自遠處遊廊上走來。
等她們走到近前了,見李容徽獨自立在門口,微微有些訝異,還未來得及福身行禮,卻覺得手上一輕,卻是李容徽已將食盒奪了過去。
他身形展動,轉瞬便立在敞開的長窗前,不安地抬目往內望去。
偌大的寢房內,棠音正背對著他坐在玫瑰椅上,手裡拿著一本新出的話本子,細細看著。
幸好,不是在寫休書。
他略微鬆下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食盒擱在長窗上,又如往日裡一樣,輕叩了叩她的窗楣,低聲喚了一聲小姑娘的名字。
棠音也略些心神不寧,正想著自己是不是做得過了些,聽見響動,便將手上許久未曾翻過一頁的話本子擱下,抬眼往窗外看去。
隻一眼,便又想起了往日裡李容徽逾牆而來,還騙她說是府裡的家丁都在前院,還害得她的話本子被父親發現,自家哥哥跟著受罰的事。剛軟下的心腸又硬了幾分,隻款款走上前去,將兩隻食盒隨意接過一個。
繼而,也不等李容徽開口說話,便當著他的麵,抬手將長窗掩了。
徹底隔絕了他的視線。
李容徽看著眼前緊閉的槅扇,愣了良久,慌亂之感如暗潮一般席卷了心肺,帶來滅頂般的恐懼與絕望。
小姑娘現在連與他同桌吃飯都不願了。
是不是等明日,就要將寫好的休書遞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