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血腥初染(下)(2 / 2)

後宮甄嬛傳 流瀲紫 7628 字 6個月前

“小主指的是……”

“你可還記得你曾問過我當日除夕倚梅閣裡是否有人魚目混珠?”

槿汐立時反應過來,與我相視一笑。

這一夜很快過去了,我睡得很沉。醒來槿汐告訴我玄淩已發落了小印子與花穗,正在堂上候我醒來。急忙起身盥洗。

讓皇帝久等,已是錯了見駕的規矩。我見玄淩獨自坐著,麵色很不好看,輕輕喚他:“四郎。”

見我出來玄淩麵色稍霽,道:“嬛嬛,睡得還好?”

我憂聲道:“多謝皇上關心,就怕是睡得太沉才不好。”

“朕知道,你身邊的順人一早就來回了朕和皇後。今日起你的藥飲膳食朕都會叫人著意留心,今番這種陰險之事再不許發生。”說到最後兩句,他的聲音裡隱約透出冰冷的寒意。“後宮爭寵之風陰毒如此,朕真是萬萬想不到!那個花穗和小印子,朕已命人帶去暴室杖斃了;至於餘更衣,朕下了旨意,將她打入去錦冷宮,終身幽禁!,嬛嬛,你再不必擔驚受怕了。”

皇帝果然手下留情,我念及舊事,心中又是惶急又是心酸,複又跪下嗚咽落淚道:“嬛嬛向來體弱與世無爭,不想無意得罪了餘更衣才殃及那麼多人性命,嬛嬛真是罪孽深重,不配身受皇恩。”

皇帝扶我手臂溫和道:“你可是多慮了。你本無辜受害,又受了連番驚嚇,切勿再哭傷了身子。”

我流著淚不肯起來,俯身道:“嬛嬛曾在除夕夜祈福,惟願‘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卻不想天不遂人願……”我說到此,故意不再說下去,隻看著玄淩,低聲抽泣不止。

果然他神色一震,眉毛挑了起來,一把扯起我問:“嬛嬛。你許的願是什麼?在哪裡許的?”

我仿佛是不解其意,囁嚅道:“倚梅園中,但願‘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我看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那夜嬛嬛還不小心踏雪濕了鞋襪。”

玄淩的眉頭微蹙,看著我的眼睛問:“那你可曾遇見了什麼人?”

我訝異的看著他,並不回避他的目光,道:“四郎怎麼知道?嬛嬛那晚曾在園中遇見一陌生男子,因是帶病外出,更是男女授受不親,隻得扯了謊自稱是園中宮女才脫了身。”我“呀”了一聲,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夜的男子……”我惶恐跪下道:“臣妾實在不知是皇上,臣妾失儀,萬望皇上恕罪!”說完又是哭泣。

玄淩擁起我,動情之下雙手不覺使了幾分力,勒得我手臂微微發痛,道:“原來是你!竟然是你!朕竟然錯認了旁人。”

我裝糊塗道:“皇上在說什麼旁人?”

玄淩向堂外喚了貼身內侍李長進來道:“傳朕的旨意。冷宮餘氏,欺君罔上,毒害嬪妃。賜,自儘。”

李長見皇帝突然轉了主意,但也不敢多問,躬身應了出去冷宮傳旨。我假意迷惑道:“皇上怎麼了?忽然要賜死餘氏?”

玄淩神色轉瞬冰冷:“她,欺君罔上,竟敢自稱是當日在倚梅園中與朕說話的人。你我當日說話她必定是在一旁偷聽,才能依稀說出幾句。這‘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一句竟是怎麼也想不出來,隻跟朕推說是一時緊張忘了。”他語氣森冷道:“她多次以下犯上,朕均念及當日情分才饒過了她。如今卻是再無可恕了。”

我慌忙求情道:“餘氏千錯萬錯,也隻仰慕皇上的緣故。更何況此事追根究底也是從臣妾身上而起,還請皇上對餘氏從輕發落。”

玄淩歎息道:“你總是太過仁善,她這樣害你,你還為她求情。”

我心中微有不忍,終究是餘氏一條人命犯在了我手裡,不覺難過流淚,“還望皇上成全。”

“你的心意我已明白。隻是君無戲言,餘氏罪無可恕。不過,既然你為她求情,朕就賜她死後允許屍身歸還本家吧。”

我再次俯身道:“多謝皇上。”

事情既已了結,玄淩與我皆是鬆了一口氣,他握住我手,我臉上更燙卻不敢抽手,隻好任他握住。玄淩帶著笑意隨口道:“說起那日在倚梅園中祈福,你可帶了什麼心愛的物件去,是香囊還是扇墜或是珠花?”

我見他問的仿佛全不知我那日掛著的是小像,心知小像不是落在了他手裡。雖微感蹊蹺,也並不往心裡去,隻答道:“也不過是女兒家喜歡的玩意罷了,四郎若喜歡嬛嬛再做一個便是。”

玄淩清淺一笑:“此番的事你必定是受了驚嚇,若要做也等你放寬了心再說。”他的目光凝在我臉上,緊一緊我的手:“朕與你的日子還長,不急於一時。”

我聽得他親口說這“日子還長”幾字,心裡一軟翻起蜜般甜,仿佛是被誰的手輕輕拂過心房,溫柔得眼眶發酸,低聲喚他:“四郎。”

玄淩擁我入懷,隻靜靜不發一言。畫梁下垂著幾個鍍銀的香球懸,鏤刻著繁麗花紋,金輝銀爍,噴芳吐麝,襲襲香氳在堂中彌蕩縈紆。窗外漱漱的風聲都清晰入耳。

良久,他方柔聲說:“朕今日留下陪你。”

我含羞悄聲說:“嬛嬛身子不方便。”

玄淩啞然失笑:“陪朕用膳、說話總可以吧。”

一起用過午膳,玄淩道:“還有些政務,你且歇著,朕明日再來瞧你。”

我起身目送玄淩出去,直到他走了許久,才慢慢靜下心來踱回暖閣。我召了槿汐進來道:“宮女和內監死後是不是都要抬去亂葬崗埋了?”

槿汐神色略顯傷神,低聲道:“是。”

我知她觸景傷懷,歎了口氣道:“我原不想要花穗和小印子的命,打發他們去暴室服苦役也就罷了。誰知皇上下了旨,那也無法可施了。”

槿汐道:“他們也是自作孽。”

我整整衣衫道:“話雖如此,我心裡始終是不忍。你拿些銀子著人去為花穗和小印子收屍,再買兩副棺材好好葬了,終究也算服侍了我一場。”

槿汐微微一愣,仿佛不曾想到我會如此吩咐,隨即答道:“小主慈心,奴婢必定著人去辦好。”

我彆過頭,聲音隱隱透出疲倦道:“下去吧。我累了,要獨自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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