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似曾相識燕歸來(下)(1 / 2)

後宮甄嬛傳 流瀲紫 7302 字 9個月前

真寧長公主自此便在頤寧宮中住下,慧生與玉嬈和幾位帝姬性子相投,在宮中十分得趣,當然,真寧也幾次向玄淩提起要解禁皇後,請皇後侍奉太後病榻前,玄淩隻是搖頭,“皇姐是顧念舊時情誼,可是朕怕她再侍奉太後一日,朕要多枉死幾位皇子,實在不敢拿皇嗣的性命輕率,”於是,這話也不了了之,

四月後的一日,我與蘊蓉、德妃正在太後宮中陪著真寧長公主說話,日色燦爛,在殿前芭蕉闊葉上流淌下鎏金光澤,太後揀了剝好的桂圓乾吃著,眯著眼道:“今日好像是狀元郎入殿謝恩的日子,”

我微笑道:“太後好記性,可見長主來後,太後的精神越發好了,”

“本也不記得了,昨日皇帝來請安時提過一句,倒叫哀家想起從前的事,”太後側頭問真寧,“還記得你皇姐樂安長公主麼,”

真寧笑吟吟道:“自然記得,這可是宮中一段佳話呢,”

恰巧玉嬈也在,不覺好奇道:“什麼佳話呢,”

真寧笑容豐豔似桃花,“九王妃新做宮中人,自然不曉得這段佳話,德妃與蘊蓉怕是知道的,”

蘊蓉含笑點頭,德妃卻是不知就裡,便笑道:“我也等著長主告訴呢,”

真寧便笑著道:“素來帝姬出降,不是由聖上指婚,便是鳳台選婿自己擇選駙馬,最不幸的便要出塞和親,然而樂安長公主卻是例外,她的駙馬可知是怎麼得的,”說著,便笑盈盈喝茶,

慧生性急,便問:“母親,是怎麼得的呢,”

真寧道:“那一日是三年大選的狀元郎入宮謝恩,那年的狀元不比尋常,是譽滿京城的才子張先令,張先令不僅有才,更是豐神俊朗,宮中女眷聞名之後,無一不慕名好奇,先帝仁厚,便允許宮眷去城樓上看狀元郎策馬入宮謝恩,合宮妃嬪並各府女眷爭相觀望,張先令果然氣度出群,目不斜視,策馬緩緩入宮,”真寧說起往日趣事,亦不覺含笑,“孤當年還小,便跟著皇姐樂安一同站在城樓最前排,狀元郎走近時人群歡動,後麵的人一擠,皇姐手中的團扇沒拿穩,失手落了下去,”她含笑回憶,“孤至今還記得,皇姐手中的團扇是母後給的,是一把雙麵繡鴛鴦的彩繡團扇,還是象牙柄的,結果那團扇無巧不巧落在了狀元郎張先令的頭上,驚動狀元郎抬頭去看,便看見了皇姐,狀元郎也不惱,抬首行禮,然後離去,先帝回宮之後聽聞這樁趣事,便道‘姻緣難得’,做主將皇姐嫁與了張先令,成就一對恩愛夫妻,可不是佳話麼,”

眾人聽得入神,不覺一起笑道:“果然是難得的佳話呢,”

此時慧生纖細白皙的手指執著一把障麵用的泥金芍藥花樣綾紗團扇,與她豐饒多豔的麵龐相輝映,像晨曦流霞一樣動人,她聽得怔怔的,玉嬈笑著推一推她胳膊,“翁主小心拿著團扇,彆也落了,”

慧生“咦”地一聲轉過臉來,口中問著“什麼,”手中一鬆,那柄團扇輕巧巧落在了地上,孫姑姑忙撿起了笑道:“這裡又沒狀元在,翁主掉什麼扇子呢,”

眾人忍不住大笑,慧生羞得滿麵通紅,跺著腳便要走,太後笑著喚人攔她,“你去哪裡,”

慧生捂著臉道:“你們心眼兒都壞,我可不理你們了,”

太後笑得合不攏嘴,指著她道:“好好坐著,你若真要走,不如跟你母親和德妃她們一起去看狀元郎吧,宮中可多年沒有這樣的趣事了,咱們樂樂也好,”她向真寧道:“哀家是有心無力起不了身了,你跟著去看看,回來好告訴哀家,今年的狀元郎是如何一位美郎君呢,”

真寧笑著欠身起行,“那兒臣就領命了,”

一行人迤邐隨著真寧公主往城樓上去,春光無限沉醉,恰如眾人花靨耀耀,翠華搖搖,踏芳而去,德妃與我走在後頭,笑著掩唇悄悄向我道:“太後哪裡是要長主去看狀元郎,分明是要為翁主相看一位郡馬爺呢,”

蘊蓉嬌小的下頜輕輕一點,似是讚同德妃的說法,我笑道:“太後費儘心思搭了花架子,咱們能不眾人抬轎麼,這樣的美事咱們也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片刻就到了城樓上,四周靜謐,天色碧藍,日色如金,城樓下漢白玉大道筆直貫向數百米外的城門,隻聽得馬蹄落在清脆落在漢白玉路上,曆曆可數,夾道種著無數青奈,風吹過,淡白的花瓣亂落如雨,滿地都臥著溫柔得能發出歎息的落花,絢爛似一匹錦毯華麗展開,吸引住城樓上眾人期待而好奇的目光,

有內監低低喊了聲“來了,來了,”眾人極目望去,那馬蹄聲的源頭,一位紅袍少年踏著落花策白馬緩緩行來,狀元袍帶使他在澄澄碧天之下格外引人注目,蘊蓉悄悄推了慧生到最前麵,“翁主眼神好看得清楚些,狀元郎是什麼模樣,”

慧生又羞又急又好奇,便道:“你們自己看就是了,推我做什麼,”

狀元郎漸漸走得近了,可以清楚地看見衣冠豔麗的少年郎麵如冠玉,眉眼繾綣,唇角綻出春風得意的笑容,

小廈子在旁袖著手道:“這位狀元郎才十九歲,青州人,聽說尚未娶親呢,”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真寧微微頷首,“少年得意,當真氣宇軒昂,”

“這也叫氣宇軒昂麼,”慧生牢牢握著手中團扇,唇角揚起一縷譏色,“母親瞧他,麵孔比我還白,眉毛比我還黑,唇色比我點了胭脂還紅,若脫下狀元袍褂換上紅妝,與我們有什麼區彆,一些兒男子的沉穩氣性也沒有,”

德妃溫和笑道:“翁主不喜歡這樣清秀文氣的男子呢,不怕不怕,我們再看榜眼和探花,”

榜眼是一位五十餘歲的男子,想是苦讀了數十年,讀得兩鬢斑白身軀傴僂,眾人自然不加注目,探花倒也隻有二十上下,朗朗少年身姿宛若夏日驕陽,真寧不由稱讚,“是位好兒郎,雖然隻有探花,但隻要勤勉為官,前途同樣無可限量,”

慧生的手指牢牢扣著扇柄,生怕一鬆手團扇便掉下去砸了探花郎的頭,她撅嘴道:“什麼好兒郎,才中探花就如此得意,給他中了狀元還不飛上天去,太輕浮了,”

真寧好言好語道:“孤瞧今年的狀元郎與探花郎比你駙馬姑父都要好看許多,你怎麼個個看不入眼,”

慧生吐一吐舌頭,“我為什麼要看得入眼,”

狀元、榜眼、探花入宮後是一眾文臣,赤、紫、青、赭、烏五色官袍華彩斐然,眾人看得倦了,已是意興闌珊,正要轉身離去,玉嬈卻見慧生隻是站著不動,便去牽她,“翁主,天色不早,我們回去吧,”

日色淡淡的光輝照在慧生的半邊臉上,纖長如鴉翅的睫毛忽閃著,露出幾許癡惘神色,她舉起團扇遠遠一指,問道:“那人是誰,”

金紅色的日光象是溶化的碎金一樣,照得滿天深白雲層格外的璀璨炫目,連天不斷的廣闊雲彩生出一種安詳的力量,叫人心思亦沉靜下去,

團扇所指的儘頭,有亂花輕揚如霧,一時迷茫了視線,待得落花沉醉,日色下有一金黃模糊的身形,清風掠起他暗紫色的官袍邊角飛揚起來,他穩穩策馬,拂去肩上落花,在無邊炫美的周遭景色中,顯得格外溫默,

玉嬈頗為意外,鬢邊的青玉鳳釵輕輕晃動淡雅的光暈,“那位是家兄甄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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