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麵包車在大雨中穿行,和韓非有過一麵之緣的男服務員坐在主駕駛位上,他小心翼翼開著車,不時會通過後視鏡偷偷打量一眼韓非。
在道上混了十幾年,男服務員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但唯獨沒見過像韓非這麼特彆的人。
穿上店員製服時,一副知書達理、文質彬彬的樣子;換上了蛇哥的外衣,整個人又顯得陰狠毒辣,尤其是那一身的鬼紋,僅僅隻是看著就令人窒息。
“好好開你的車。”
手指敲擊著窗框,韓非正在閉目養神。
“好的,好的。”男服務員短暫的收回視線,可還是會控製不住的看向後視鏡。
麵包車裡坐著好幾個混混頭子,除了副駕駛上的老太太,這車裡都是道上的狠人,打架鬥毆那是家常便飯,平日裡誰也不服誰,但自從韓非上車之後,大家就變得十分老實,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是某公司在組織團建。
車內的氣氛有些凝重,沒人敢開口說話,韓非倒是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一車人都是社恐的話,互不打擾,那反而會很自在。
半個小時後,麵包車開到沙河源,他們關掉了車內的燈,緩緩接近住宅區。
深夜的沙河源不再顯得乾淨整潔,處處都透著一種詭異,與其說這裡是富人區,不如說更像是一片巨大的墳場。
“需要我們跟你一起嗎?”
“不用。”
男服務員表現的很積極,但韓非卻直接拒絕了對方:“你們留在這裡接應我,不要離老人太遠,也不要隨便下車。”
穿上黑雨衣,韓非拿著包裹進入沙河源。
白天有保安把守的大門,晚上卻變得黑漆漆一片,一個活人都沒有。
向前走動,韓非發現小區附近的監控當中全部藏著一隻血紅色的眼珠,隻要發現移動的東西,那眼珠就會盯上對方。
“設計的還挺人性化。”
憑借著過人的記憶力,韓非之前記住了所有監控的位置,再加上有這場暴雨幫忙,他很輕易的就潛入了小區。
“所有建築都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地下水脈就是它們的血管,將它們串聯成了一個整體。”
一進入沙河源,韓非的許願罐裡就傳出異響,枉死者在低聲咆哮,仿佛快要壓製不住心中的怨氣。
“再忍一忍,很快我就會讓你們把所有怨氣釋放出來。”
商場老板現在還是受人尊敬的慈善家和企業家,擁有神龕的保護,這就是不破金身,但要不了多久,整個沙河的人都能看清楚商場老板的真麵目。
到時候,就該輪到商場老板還債了。
來到九號區域,韓非剛過去,樓道門就自己打開,它好像一直在等待韓非一樣。
進入樓道,陰暗的台階上蹲著一個老人,他臉色蒼白,看著有些嚇人。
“大爺,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幫你找到了。”韓非此時不僅沒有感到害怕,內心還有些驕傲。
他從雨衣下麵拿出布袋,翻找到了老人一家的團圓照。
看到照片,老人臉上滿是驚訝:“想要取照片隻有進入井中,那口井凝聚著數不清的恨和仇怨,隻要觸碰到水麵就會被拖拽進去,你是怎麼做到的?”
“確實非常危險。”韓非腦海中閃過了廚師的身影:“我算是有貴人相助吧。”
“貴人相助?”老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之前隻是想要找個借口脫身,沒想到你真會把照片帶回來。”
“我承諾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韓非將合照遞向老人,可對方卻沒有伸手去接。
“這張合照對我全家來說無比重要,我會好好感謝你的。”老人示意韓非跟著自己,他們一起進入了十九號房間。
屋子裡不斷傳出做飯、做菜的聲音,聽著很熱鬨,可進入房間之後,入目的是陰冷破敗的客廳和一桌子腐爛發臭的飯菜。
老人領著韓非來到臥室,他們站在床邊,麵前是七張黑白遺照。
看到韓非進屋,遺照中的人像眼珠轉動,默默地盯著韓非。
淩晨兩點多,韓非跟一個鬼站在一排遺照麵前,畫麵竟然出奇的和諧,他的存在也不顯得突兀,可以說是完美融入其中了。
“你抓著遺照一角,我們一起把它放到供桌上。”老人似乎是擔心嚇到韓非,用滿是眼白的眼珠給了韓非一個鼓勵的眼神。
“好的。”依言照做,在韓非把照片放在供桌上的時候,所有遺照都開始褪色,濃濃的怨氣從房間各個角落湧出。
慘叫聲、骨骼碎裂的聲音、血液滴落的聲音,全部在韓非耳邊響起,他好像重新體驗了一遍死者在砸車禍發生時的那份絕望。
天旋地轉,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可就算這樣心裡依舊擔憂著坐在車裡的其他家人。
那種擔心和牽掛將所有遺照連在了一起,慢慢的,一條條手臂從遺照當中伸出,他們一起抓住了韓非帶來的全家福。
痛苦的嘶吼聲響個不停,遺照中的人似乎要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才能從中走出。
他們的身體被一遍遍撕碎,但沒有一個人鬆手。
“一家人當然要在一起才行,這是我們最後的願望。”
老人的手也觸碰到了全家福,他們連帶著整個房間沉積多年的陰氣一起進入了合照當中。
供桌上的七張遺照裡沒有了人影,韓非身邊的老人也消失不見,整個房間的溫度在慢慢回升,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
低頭看向全家福,照片裡的人笑的十分開心,他們好像還在跟韓非打招呼。
“現在我應該可以將他們帶出這個房間了。”
收起全家福,韓非又準備去找穀老板的弟弟,可他進入那個房間後卻發現不對勁,屋內所有照片都被毀掉,弟弟的臥室也被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