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呼喚高誠的聲音越來越大,韓非壓低了帽簷,但黑色鴨舌帽中的懶鬼卻沒有任何反應。
以我現在的人格能力,想要乾擾到我很困難,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韓非悄悄朝四周看去,沒有任何鬼怪的身影。他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那個呼喚高誠的聲音中沒有惡意,隻是單純的想要引他去某個地方。
深吸一口氣,韓非試著不去管那聲音,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貪欲深淵當中高誠殘存的意識卻好像在掙紮,似乎是想要迫切的回應對方。
身上詛咒仍未清除乾淨的喪女護士長也開始嘶吼,想要從深淵當中爬出去。
難道呼喚高誠的鬼是他們的朋友?
耳邊的聲音愈發清晰,那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溫柔、成熟、悲傷又克製。
停下腳步,韓非朝自己身後看去,他走在隊伍末尾,他背後是空蕩蕩的街道,一個人影都沒有。
你怎麼了?五號班長察覺出了韓非的異常。
你們有沒有聽到一個聲音,她在呼喚你們的名字?
沒有啊,你是被鬼攻擊了嗎?五號拉著另外一個孩子走到韓非旁邊,可對方用人格力量確認後發現韓非並未受到鬼怪的影響。
我要去確定一些事情,斷後的工作暫時就麻煩你們了。韓非傾聽著那個聲音,沒有跟隨隊伍繼續向前,獨自原路返回。
以他在深層世界求生的經驗,正常來說遇到這種情況會直接無視,可問題是貪欲深淵中的高誠意識碎片和喪女都希望他過去,這就有些奇怪了。
反手握刀,韓非慢慢和大部隊拉開了距離,他跟隨那聲音的指引來到了一棟從未去過的居民樓。
這棟建築的窗戶和樓道沒有用木板封死,看起來十分普通,不過韓非進入之後,眼神立馬發生了改變。
樓道牆壁上張貼著關於高興的尋人啟事,那泛黃紙張上的照片好像在流血,照片當中麵容有些模糊的小孩似乎正在盯著韓非。
我曾在食味閣當中見過這祖咒物,尋人啟事是鬼母的東西。
打起十二分精神,韓非進入了樓道。
越往上走,牆壁上的尋人啟事就越多,密密麻麻,那些黑白照片上的人臉也開始扭曲,照片裡小孩的眼睛好像被人給挖走了。
高興的眼睛被挖了
貪欲深淵中的黑霧不受控製的湧出,高誠看到這些尋人啟事後徹底發瘋,他的意識碎片融入黑霧,拚命衝刷著牆壁上的尋人啟事,好像要把所有關於高興的照片全部咬碎!
韓非並未阻攔高誠,對方強行操控貪欲黑霧,意識碎片會慢慢被深淵吞食,等到高誠的自我意識徹底被深淵吞食,到那時韓非就會是貪欲深淵唯一的主人。
站立在樓道當中,漫天紙屑仿佛一場充斥著恨意的大雪,高誠隻要看見高興就會發瘋,仇恨刻印進了靈魂,為了殺死高興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這可能也
是他願意接納韓非的原因之一。
哎
女人的歎息從房間裡傳出,發瘋的高誠意識碎片在喪女的安撫下逐漸冷靜下來。
踩著滿地碎屑,韓非朝那個房間走去。
拉開生鏽的防盜門,客廳中央站立著一個女人,她背對房門,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針線縫合的疤痕,她好像是一個被一次次撕碎,又被一次次重新縫合的布娃娃。
你是?
不要再嘗試反抗了,你距離成功越近,最後獲得的絕望就會越大,麻木可憐的苟活在這裡吧。女人的聲音和之前傳入韓非耳邊的聲音一樣,骨子裡帶著一種溫柔,就算話語內容有些刻薄,但聽起來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我不甘心。韓非這句話是替高誠說的,他能夠感受到深淵當中高誠的情緒。無邊的憤怒和恨意好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盒子,把高誠禁錮其中,他正拚命的捶打、撞擊鐵盒,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出去。
你所有的選擇結果都已注定,命運其實提前寫好了答案,無論你如何掙紮,最後隻會滑落進深淵,徹底迷失自己。女人背對韓非,她明明就站在屋子裡,但卻感覺距離韓非很遠,仿佛韓非和高誠永遠也無法觸碰到她:我的一個孩子已經變成了魔鬼,我不想另外一個孩子也變成十惡不赦的怪物。
對方這句話一出口,韓非立馬確定了她的身份:你是高興的生母?
簡短的話語,卻讓女人的身體微微額動了一下,她全身的傷口似乎因為疼痛而扭曲:不要再繼續說了,走吧,遠離災厄調查局,彆再試圖反抗命運,找個沒人的地方淒慘的活著,用你的餘生去贖罪。
把兩個孩子偷換的是高誠的父母,一個嬰兒有罪嗎?韓非的聲音逐漸變大,與之相反的是深淵當中的高誠忽然沉默了,他似乎沒想到自己心目中的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
嬰兒沒有罪,所以我從未責怪過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用他的眼睛。
樓道裡所有尋人啟事上的人臉全部笑了起來,他們的眼睛逐漸變得和高誠一樣,明亮、美麗、澄激,好像世界上最美的寶石。
或許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韓非能感受到高誠內心真正的渴望,他已經把女人當做了自己的母親。
韓非也想要讓高誠能夠和自己母親說幾句話,可當他靠近女人時,那女人身上的傷痕居然開始潰爛,仿佛一朵朵在皮膚上凋零的花朵。
母親已經被高興奪走,違反神靈的意誌隻會加速雙方走向毀滅。
不要再靠近了。背對韓非的女人再次開口,她的身體好像花瓣,一塊塊破碎飄落:你也知道,我並不是你的媽媽。
記憶碎片跪倒在深淵裡不甘的嘶吼,高誠的意識混亂癲狂,他痛苦到想要護碎自己的過去。
各種雜亂的聲音如同鮮血從高誠的意識裡濺落,瘋狂融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