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先生動作小心的放下了牧彎彎的手,以她為中心設置了一層靈力罩。
和之前牧彎彎熟悉的一樣,內層略有些黑暗,朦朦朧朧的,對外麵看不太真切。
“夫人等我片刻。”他長睫卷起,語氣似是平靜,“還有一些蟲子沒有解決,彆讓臟血汙了眼。”
不遠處的楓聽到這話,卻是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顫。
他看著龍先生背過身沒看牧彎彎的那一刻,原本柔.軟的表情幾乎刹那轉成了厭惡和憎恨,那雙鳳眸微掃到他這兒的時候,好像是漫不經心般的殺意,讓他脊背冰涼,頭皮發麻。
那兩人完了。
楓汗毛倒立的想,卻控製不住覺得心口很爽。
他和龍族,可是有著間接的血海深仇。
——敖欽看著那龍慢慢朝自己靠近,屈辱又不甘。
長達數十年的謀劃、無數個日夜噬心的嫉妒,原以為終擺脫陰影的快意,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青龍銅鈴般的眼裡還有著殺意和不甘,他看著甚至都沒變成半龍形的那龍,簡簡單單的佇立在他麵前,眼裡閃著刀劍出鞘般尖利的恨意,刺在他眼底。
“敖欽。”
他聽見那龍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下一刻,便不可控製的變回了人形,跪伏在他腳下。
敖欽想要開口嘲諷,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沒辦法說出來。
一道白光倏然打入他的身體,敖欽頓時覺得原本毫無感覺的膝蓋像針紮入骨一般刺痛,周圍的環境也冷的要命,好像,好像他的痛覺被放大了數十倍。
那龍還沒動手,他就已經疼的冷汗直流,痛苦不堪了。
“你是這隻手碰到的我夫人?”冷冽的話音剛落下,左手便傳來無法言喻的劇痛,從骨髓深處一點一點的湮滅,好像無數螞蟻啃噬的麻癢伴隨著痙攣抽搐,敖欽一下癱軟在地,如同死狗一般爬不起來了。
龍先生看著從他嘴邊流下的鮮血,慢條斯理的挑了挑眉,拖長尾音,“哦,好像是這隻。”
又是一道哢擦的聲音,敖欽的左臂也廢了。
他疼的識海震蕩,靈魂不穩,恨不得當場自殺。
他也確實這樣做了,隻可惜還沒來得及將體內那顆原核引爆,便感知清晰的察覺到一隻似乎纖長細弱的手,直接穿透了他的丹田,將那顆他苦苦修煉了數百年的原核輕鬆挖了出來。
“你的原核真漂亮,適合給萌萌當玩具。”他幾乎痛到昏死,卻不得不被迫聽到他的聲音,在原核脫離身體的那一刻,肉身的疼痛達到了頂峰,連同著破碎的自尊,毀滅一般的挫敗感讓敖欽狂噴鮮血。
瀕死的時刻,身體也化成了青龍,在龍先生沒有任何波動的目光中,一點一點的化成了血沫。
牧彎彎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心中爽快之餘,看著半空中滿袖血雨,佇然長立的龍先生,卻覺得他應該是有一些悲傷的。
畢竟,他也真的將敖欽當成過朋友。
等她好起來,一定要做一些好吃的投喂她的龍,安慰他。
如果被龍先生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會笑。
若是曾經的他,或許會難過,但現在,他不僅不難過,還慢悠悠的把敖欽的靈魂抽了出來。
這樣就讓敖欽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夫人斷臂的痛楚,他要他億萬倍償還。
做完這一切,他才將視線轉到了一邊心如死灰,麵色慘白的巫堯身上。
他一手捏著敖欽的原核,帶著月牙的指甲尖往下滴滴答答的流著敖欽的血。
他頗為嫌棄的甩了甩手,那些血便濺到了眼球突出的巫堯麵上。
比千萬把直接來的刀刃還讓他覺得恐懼和疼痛。
龍先生看著他恐懼的樣子,紅潤的唇彎起了好看的弧度,卻是毫不留情將手放在了他的頭頂。
“我聽說,”他慢慢說著讓巫堯膽顫的話,“巫族是有母蟲這種東西的?”
早在之前打上門時,他便想對巫族首領搜魂,隻可惜當時實力不足夠。
神識像是被撕扯般疼,那些巫族隱瞞了數千年的秘密和惡心的勾當,悉數浮現在了龍先生眼前,包括混沌長達百年的痛楚和消失前蒼老瀕死的模樣。
唇角落下,等他回過神來,巫堯的身體,包括他體內的母蟲,已經在他手下化成了湮粉。
大批巫族族人也隨著母蟲的死亡,當場去世。
“嗬。”龍先生冷笑一聲,將企圖自爆的巫堯靈魂捏在了手裡。
混沌經受了百年被吸食的痛苦,全都是巫族的過錯。
他閉上眼,強大的力量輻散開,在眾人麵前,這一次,不再自卑的化成了原型——
傳承考驗通過的那一刻,他便接受了龐大的傳承知識,也能讀懂那些牢記在腦海裡的,混沌刻在石壁上的字。
他知道,他不是雜種龍,他不是沒人要的孤兒。
他知道,自己也曾經被人這樣的喜愛過。
他啊,是彎彎和混沌眼裡,最好看的龍。
天地間唯一一條五爪金龍。
那些龍和巫在他的眼裡,渺小至極。
被禁錮靈魂的敖欽,發現他一身金燦的鱗片,比金龍族大上數倍的軀體,自己做夢都想要擁有的龍角,臨近七階的靈魂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開始從最深處一點點潰散。
他不接受!
他不相信!!
這是假的!都是假的!他才應該是龍族血脈最高貴的龍!!
悠悠的龍吟響徹,牧彎彎聽懂了他的情緒,笑了起來。
而那些原本還維持著原型撕咬的龍族和巫,便隨著這聲龍吟,在震驚和後悔中,一點一點的化成了粉末。
金龍族大長老臨死之前,望著那條他妄想血祭的龍,在湮滅之前,看見了他藏在腹下,傳說中才會有的第五爪,闔上了巨大的眼。
原來他真的不是雜種龍,早知道,他就不欺辱他了。
白幻臨死之前,懊惱的想。
幾百條龍和上千個巫族一齊消失的場景很是壯觀,將原本潔白的冰原都染成了血色,隻有牧彎彎所在的那一小片地方才是乾乾淨淨的。
好像龍先生那顆心裡,藏著的最後一處柔.軟。
……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眾人收拾妥當,回了伊法城。
那些為了丹藥趕來幫忙的戰士,大部分都還活著,被遲煙和摩藤安排在伊法暫時休整。
他們其中許多人的詛咒因為大半巫族的死亡直接消失了,還有一些還需要等牧彎彎換好身體後煉製丹藥。
陳叔將這些人的名單全都記了下來,摩藤以閒情閣的名義和他們定下了契約。
海玖等人也還沒急著走,九傾聽那個任性的小公主咬牙切齒的說,要看看牧彎彎原本的身體長得是什麼樣子,不然實在不甘心。
她隻是笑笑,海玖的心思不算壞,就算牧彎彎本身長得不怎麼樣,她估計也不可能真的對她口中“又變成了最強伴侶”的龍先生做些什麼。
不過,彎彎本來的樣子啊,她也還有些期待呢。
至於萌萌——
萌萌還在涅槃,據龍先生的話說,沒個三五月出不來,說不定還要重新孵化,隻是不會有生命威脅,牧彎彎隻要安靜的等待便好。
不會感知到疼痛,但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需要轉生的牧彎彎,半躺在龍先生的懷裡,看著一屋子人,頗有些無奈。
“我要開始了。”花嬸握著她的手,“你不要怕。”
花嬸話音落下,牧彎彎便覺得眼前視線花了一瞬,她用力眨了眨眼,對上龍先生濕潤的眼,那睫毛上還掛著淚花。
“夫人。”
他聲音啞的不像話,聽的牧彎彎一陣心酸無奈——
唉,真是的。
都已經是一條那麼強大的龍了,怎麼還喜歡掉眼淚。
她又不是活不過來了,花嬸都說了,木靈轉生最多一周,就能再和他見麵了啊。
九傾有點嫌棄的看著龍先生,半響又失笑,或許愈是珍惜,便越是不舍分彆,哪怕是一刻,也不願意。
“開始了。”實在有點受不了的花嬸打斷了哭唧唧的龍,開始將木靈從體內取出。
牧彎彎努力朝哭包龍笑了笑,看見自己被握著的右手一點點的消失,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