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抓雞高手(1 / 2)

“父親!”

周禦史的兒子一進來就急急道,“春兒差點出了大事!”

“春兒怎麼了?”

周禦史立刻緊張起來,他家三代單傳,他對這個孫子極為看重,一聽孫子差點出什麼大事,他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聽他兒子連比劃帶說地將事情經過一一如實說了,周禦史已經緊張得大汗淋漓。

“你是說,春兒差點被卡死?”

他嚇得揪住了兒子的衣領,“誰讓你們喂他吃蜜餞果子——每年都有被卡死的孩子,你們不知道麼?!”

“春兒哭著要,”

他兒子連忙道,“本來小心著喂他呢,把核都摳出來了,誰知道一錯眼沒看著,他自己抓了一個塞嘴裡了——這不……嚇死我了!好在貴人經過,救了春兒一命!”

“那貴人是哪個?”

周禦史摸一把頭上緊張出來的汗水,感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一樣,回過神後連連急道,“可是好好謝過了?不行不行……救命之恩,可不能單是一聲謝就了事,那滿京城的人都要看我們周家不懂恩義!”

“還沒,”

他兒子急道,“等我們反應過來,那貴人已經乘車走了——我叫老三追上去,一直追到了南坊那邊!父親你猜貴人是哪家的?”

“猜個屁!”

周禦史火爆性子抬腳踹了兒子一下,急道,“還不快說!”

“元長公主!”

周禦史的兒子一字一句道,“救了春兒的那夫人,就是元長公主!誠遠候夫人!”

“什麼?!”

周禦史目瞪口呆。

“老三那蠢貨,會不會跟錯了?”愣了一下後周禦史皺眉問道。

那老三是周家的家奴,管家的小子,力氣大但頭腦簡單的,萬一跟錯了車呢?!

“這是真真的,”

周禦史的兒子道,“我也覺得納罕呢,但這事一點錯也不可能,等老三回來,我還問了旁人,有人還看到那夫人的下人裡,還有一個宦侍呢!”

不是皇室,誰能用宦侍?

況且住在南坊那邊的皇室人員……除了元長公主外再無旁人!

“父親,”

這時,周禦史的兒子又忙道,“打聽清楚了恩人的身份,咱們家該怎麼相謝——兒子不敢善做主張,就急急趕來先問父親做主。”

若是一般人,不過多謝些銀錢,多幫扶一些,他自己就能做主。

但對方是元長公主,這事他可不敢隨意。

“這事——”

周禦史又愣了愣一拍桌子道,“這事!”

看這事弄得!

他彈劾的折子都在心裡擬好了,就等明天和幾位同僚商議潤色後,就打算呈上去了!

誰知道轉眼間,他要彈劾的人,成了他周家的恩人!

“你不用管了!”

周禦史性子火爆,做事也沒多少糾結,很快就坦然道,“我親自登門道謝!”

元長公主路遇急症,竟然能親自出手救治幼兒……

就算這孩子不是他家的,元長公主能做到這一點,那也是大景朝頭一件值得稱揚之事!

言官們要是對此還妄加非議,那除非是良知都被狗吃了!

他的良知一直看護的嚴實,不可能被狗吃了……他必須大張旗鼓地親自登門道謝!

“父親,謝禮怎麼辦?”

周禦史的兒子擔憂道,“咱們家——”

他父親是言官,俸祿有限不說,更是清廉地沒一點油水。若不是家族一直單傳,積攢了一點錢才早年在京都置辦下宅子……不然光憑他父親的俸祿,在這京都買宅子都是問題!

好在他母親和媳婦都是節儉的性子,操持有方,他又入太學做了學正,也有了俸祿,家裡的日子才略略寬綽。

後來在京都遠郊又買了一個小莊子,有了幾十畝的良田。

老三幾個,其實都是老家族裡的幾個農家子弟,日子過的艱苦,來京裡投奔的,就在那小莊子裡做活,並不是他們家買來的奴仆。

就他們家這情形……

要怎麼才能打點出像樣的謝禮呢?!

“老三他們這次從莊子裡來京,”

周禦史道,“不是將莊子裡養的羊送來了,還有好多隻的雞鴨,對了,還有幾隻鵝!”

那些活口都還沒處置,一時也難以換成銀錢。眼下事情太急,那就顧不上細節了,表明誠心即可!

他兒子:“……父親?!”

他父親的性子就是急躁,這些活物怎好做謝禮的?!

“再加上我這一隻筆,”

周禦史轉身又從架子上小心翼翼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小心吹去上麵的浮塵,戀戀不舍道,“全管象牙紫毫筆呀!”

這是他都舍不得用的一隻珍藏筆。

“快去,叫人把那些活物都趕上車,”

周禦史裝好筆後見兒子還在猶豫,立刻又吹胡子瞪眼道,“快點!本官親自去!”

……

誠遠候府正院的書房內,話題也早已言歸正傳。

卓嘉正在跟賀重瑾大致介紹了一下東褐魯部族眼下的一些問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周成泰的輕咳聲。

“什麼事?”

賀重瑾道。

周成泰連忙回道:“稟侯爺,有客來訪!”

“回了吧!”

賀重瑾一皺眉道,“不是吩咐過,但凡這兩日有客來訪,就說我大病初愈,身子虛弱,還在調理之中不便見客!”

他病“好”的消息一出去,不僅以往的同僚部署,乃至朝中其他各種複雜關係的家族勢力等等,都要來問候……

有實心實意關切他身體的,自然,更多的是,各種家族勢力對他這邊的觀望試探。

這種應酬,他最煩不過。

早就吩咐過周成泰了,之前也沒見他來回,怎麼突然又來回稟?!

“侯爺,”

周成泰小心道,“是周禦史大人親自來了!”

“誰?”

賀重瑾疑惑道,“周禦史?!”

周禦史乃是朝中言官行列的佼佼者,這人秉性不錯,學問也是有的,就是很多時候太過較真又太過衝動,言辭一向激烈過度……

這人,他幾乎從未結交過。

怎麼這時候突然上門?!

而且不像是其他朝官,隻派人來問候,竟然親自登門?!

這事怎麼說都透著蹊蹺。

“他可有說什麼來意?”

賀重瑾問了一聲。

“說是來道謝的!”

周成泰也是一頭霧水,“小人也沒敢多問。”

賀重瑾皺皺眉,等卓嘉姐弟兩人會意先退出了書房後,他吩咐了一聲道,“讓進來吧!”

既然這位周禦史親自上門,他不見是說不過去的。

道謝?

哪來的謝?!

“哈哈哈——”

片刻之後,等候在廳裡的賀重瑾,就聽到了院門處傳來的爽朗大笑聲,“侯爺,侯爺何在——快受下官一拜!”

賀重瑾眼光一跳,站起身,這時周禦史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一見賀重瑾,二話不說,先行了大禮!

“周禦史!”

賀重瑾忙一伸手扶住周禦史的一邊胳臂,淡淡道,“周禦史如何行此大禮?!”

雖然周禦史品階在他之下,但朝中官吏上下級見麵禮自有定數,哪裡用的行這種大禮?!

“哈哈——”

周禦史滿臉堆笑,又是連連作揖道,“下官今日冒昧登門,是來謝過侯府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賀重瑾微微一眯眼。

“元長公主今日救了我孫兒一命!”

周禦史開門見山道,“若非元長公主,下官孫兒隻怕就——這等救命之恩,下官真是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賀重瑾心裡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

那位救了人……

他竟然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忽而又想到那夜那人靈動的一雙眼眸……不由心裡一絲失落一閃而過。

“嘎嘎嘎嘎——”

不等賀重瑾開口,忽然就聽到院子裡又傳來一片雞鴨咕咕嘎嘎嘎嘎的叫聲,還摻雜著好像是羊的咩咩聲。

賀重瑾:“……”

“叫侯爺見笑了!”

周禦史連忙呈上謝禮,“這是下官家裡收藏的一管全管象牙紫毫筆,出自宣州名匠……”

說著,老臉難得一紅,又指了指外麵道,“還有家裡養的一些雞鴨,還望侯爺笑納!”

賀重瑾眉尖都跳了一下。

“大恩不言謝,”

周禦史連忙又補充道,“這些隻是下官的一點心意,比起元長公主救命之恩,實乃——”

“周禦史,”

賀重瑾微微一頓也是一笑,“元長公主雖下嫁我誠遠候府,但公主之意,我也不好妄自揣測,不如替周禦史問過長公主之意?”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周禦史連忙一迭聲道。

長公主為主,侯爺乃是臣。

那邊周成泰早在周禦史說出元長公主救人的時候,接到賀重瑾遞過來的眼神後,早就派人趕緊去鳳澤苑通稟此事去了。

這時,那邊來了一位嬤嬤。

“元長公主說了,”

這嬤嬤笑吟吟對著周禦史道,“一點小事不足掛齒,倒沒有想到又勞周禦史走這麼一遭,元長公主說,孩子沒事就好,周禦史莫要如此客氣!”

周禦史頓時感動萬分,衝著那邊又是一個大禮。

這時,聽著嘎嘎嘎的叫聲,看著院子裡外停放的幾輛牛車上亂叫的那些牲畜家禽,不由使勁抽了抽嘴角。

本來元長公主聽了這事後,說是不要謝禮的,但一聽謝禮是這些活口,竟然吩咐接了!

周禦史這邊見元長公主遣來的嬤嬤笑著接了謝禮,更是喜出望外。

元長公主肯接,說明這謝禮,長公主絕沒一點鄙視的意思……這種謝禮要是換到那些朝中沽名釣譽的世家大族那裡,不知道會怎麼嘲笑他們這些窮言官呢!

怪不得民間都傳元長公主是位活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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