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會幸會。”
“叫我海晏就好。”
許非跟對方握了握手,想起後世關於這位的某些癖好傳聞,不免有點不自然,輕輕一握便撒了手。
朱家溍還沒來,三人便坐著閒聊。
這位侶海晏,以前是個警察,83年被調到竹園賓館工作。竹園賓館是昆侖飯店的實習賓館,而昆侖飯店是公安係統最大的一家企業。
他在竹園乾了沒多久,又調到新華公司任企業管理處處長,現在的話說,就是部門經理。
就在今年,他發表了第一部《便衣警察》,由此與馬衛都相識。要不怎麼說老馬人麵廣呢,一是愛交朋友,二是編輯身份。
在文學熱的年代,一個大刊物的編輯可了不得,什麼蘇童、莫言、餘華都有交情。
海晏斯斯文文的,能說會道,對收藏也有興趣,便被找來作陪。三人聊了一會,包間門被推開,朱家溍晃晃悠悠的走進來。
“讓幾位久等了……哎,你小子也在。”
老先生點了點許非,笑道:“這段兒怎麼沒過去?”
“沒收著什麼好東西,怕耽誤您功夫。”
“一聽就是假話,坐吧,都坐。”
四人就座,服務員進來點菜,馬衛都遞過菜譜,“這種好地方我們也沒來過,您給指點指點。”
“不敢當,一人點一個吧。”
他把菜譜推回來,老馬隻得翻開瞧,道:“來個糟溜魚片。”
“好嘞。”服務員記下。
朱家溍在旁聽了,莫名笑笑,沒言語。
海晏也翻了翻,道:“乾燒鯽魚。”
許非最後接過來,謔,這菜價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在人情來往中,比如朋友做東,讓大家點菜,稍微有點深沉的都不會叫太貴,但也有那些不要臉的,專挑貴的叫。
他看了半天,才要了一道蔥燒大烏參。
菜譜轉了圈回到朱家溍手裡,看都不看,張口就要了三樣,剛好六道菜。
不多時,菜端上來。老先生沒看彆的,先瞅那糟溜魚片,拿筷子捅了捅,搖頭道:“這魚不成,不是鯪魚。”
“……”
仨人跟老帽似的,眨巴眨巴問:“鯪魚是什麼魚啊?”
“近海魚,津門那邊產。”
朱家溍從民國過來的,愛吃,也會吃,道:“糟溜魚片這道菜啊,必須用鯪魚做,而且得是立秋之後,立冬之前,撈一條斤半的鯪魚。除開這個時間點兒,叫這道菜的都是外行。”
他又夾了一口嘗嘗,更是搖頭:“手藝也不成,不夠脆。”
許非咧了咧嘴,跟這幫人比不了,兩輩子都不知道吃魚怎麼叫脆,特麼就知道吃蘿卜挺脆的。
馬衛都一聽,有點下不來台了,忙道:“哎喲,這怪我,是我不懂行。”
“不怪你,是豐澤園不成,它就不該寫菜譜裡。”朱家溍笑道。
“哎,今天算受教了,您真是講究人。”海晏給鋪了個台階。
“是是,這才叫真講究。”馬衛都也點頭。
“我倒覺著不是講究,是時令。”許非忽道。
“這話怎麼說?”
“立秋之後立冬之前,鯪魚正長到一斤半的時候,口感最佳。過了立冬,可能就長到兩斤了,肉質就不那麼鮮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