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不可言說的縣城攬下寧榮街的工程後,於84年動工,86年7月徹底竣工。《紅樓夢》在此拍了兩千多個鏡頭。
現在榮國府基本完成,分中、東、西三路,均為五進四合院,共23個場景。
賈芸第一次亮相,乃寶玉見過賈母,出至外麵,人馬俱已齊備。剛欲上馬,又碰到了賈璉,二人問了幾句話,隻見旁邊轉過一個人來,便是芸哥兒。
這個“出至外麵”的場景經過專家研究,覺得應該是榮府儀門外。
儀門,指大門之內的門,也指旁門、後門。書中雖表明無具體年代可考,但很多細節還是帶有朝代色彩。
在清朝,儀門是大門內的第二重正門。
“準備了!”
“喝點冷水,注意彆有哈氣!”
“開始!”
儀門外,歐陽騎著馬跟高亮(賈璉)聊了幾句,忽從門裡轉出一人。
身形修長,半新不舊的袍子,生的斯文清秀,他兜到馬前,左腿屈膝,右手垂下,身體向前俯,“請寶叔叔安!”
這是打千兒禮,下對上的滿人禮。賈芸是寶玉的侄子,沒必要打千兒,問小安便罷,但他偏偏打了個千兒。
歐陽瞧著臉生,沒認出來。
高亮也翻身上馬,笑著:“你連他也認不出來了?他是後廊上五嫂子的兒子芸兒。”
“是了,是了。我怎麼就忘了!你母親好?”歐陽笑問。
“好,承叔叔惦記著。”
許非仰著臉,又拱了拱手。
之前他和李堯宗溝通過,這段攝像機在上麵,往下斜拍,對著他右臉的仰角。
寶玉個矮,騎著馬也沒高到哪兒去,賈芸個高,攝像機從這個位置拍攝,就能體現出他那種小心又討好的狀態。
“你長得真出息了,倒像是我兒子。”
“好不害臊!人家比你還大三歲呢。”
“你十幾了?”歐陽身子前傾,衝著下問。
“侄兒十八了。”
許非依舊仰著臉,笑道:“俗話說搖車裡的爺爺,掛拐棍的孫子。山高高不過太陽,寶叔不嫌侄兒笨,認我作兒子,那是我的造化了。”
“你聽見了?認兒子可不是好開交的。”高亮驅馬走了。
歐陽也抖了下韁繩,回頭道:“明兒你閒了,隻管找我,我帶你到園子裡玩。”
“停!”
“不錯!”
王扶霖點點頭,拍手讚許。
劇組的破事一件接著一件,但能拍還要繼續拍。他和任大惠就像兩位家長,非常好的調節了眾人情緒,沒有變的太喪。
“許老師狀態一直很穩。”
“這是最後一場了吧,可真夠快的。”
工作人員也拍了拍巴掌,七嘴八舌的談論。
這是賈芸第一次出場,也是許非的最後一場。現在連“殺青”這個詞兒都沒流行,更彆提什麼送花了。
王扶霖和任大惠把他叫到跟前,閒問了幾句。
“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一會去買票。”
“以後是想留在京城麼?”
“嗯,有這個意向。”
“那行,跟大家彆斷了聯係,彆看戲拍完了,後續還不少事呢。”
王扶霖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很奇妙,總有一種陌生又新鮮的感覺,初次見麵如此,結果隨著接觸增加,還是如此。
那份新鮮感始終存在。
耽擱了一會,劇組繼續拍攝。他站在旁邊看著,自己好像一下子成了局外人,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都盯著現場,誰也沒有看他。
“果然還是不舍啊!”
他來《紅樓夢》的原因之一,就是還曾經的一個念想,斷斷續續的也參與了這麼久,倒不像念想,早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