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許非穿過來就發現,好像認識的每個老爺們都會做飯,除了自己老爹。
趙寶鋼把廚房剩的幾根菜拾掇拾掇,竟擺出四個碟子來,有模有樣的。
三人坐在裡屋,圍著小桌子,火爐上燒著水,外麵細雪飄漫,冬夜蕭索,倒有幾分“紅泥小火爐,能飲一杯無”的雅興。
趙寶鋼可是聽駱玉笙先生唱“重整山河”都能聽哭的人,搓了搓手,笑得五官擠成一團,“我現在才發現住院子好啊,住樓房哪有這派頭?”
“樓房有樓房的便利,起碼廁所能衝水,也不用壘灶。”許非道。
“哎,我聽說這片要建供氣站了,到時候弄罐液化氣,比你燒煤球強。”馮褲子道。
“那煤氣本不好弄吧?”
“沒事,我有個哥們正好乾這個,我去聯係聯係。”趙寶鋼拍著胸脯。
“那就謝謝了,來!”
他拿起酒瓶,倒了三個半碗,碰了碰,深抿一口。
馮褲子放下碗,嗬出一口氣,慢吞吞道:“上次來呢,實屬冒昧,沒談儘興。現在組也建了,崗位也劃分了,我們倆是專程請教,這《便衣警察》到底怎麼個想法?”
“請教不敢,就是一起交流。原著二位都看了吧,您先說說怎麼個想法?”許非笑道。
《便衣警察》四十萬字左右,拿今天的網文效率,幾小時就看完了。
故事發生在一個虛構的城市——南州市,時間是1976年,粉碎四人幫之前。
主人公叫周誌明,是公安局偵查處的便衣警察。
南州市公安局抓了一個叫徐邦呈的灣灣特務,徐邦呈謊稱要在邊境接應一支小分隊入境。於是軍代表甘副局長親自帶隊前往邊境,結果徐邦呈趁機逃跑,周誌明在追逐中將其擊斃,線索中斷,他真實目的也無從得知。
後來就到了四五運動,南州市出現了許多悼念傳單,其中有批評中央的內容,軍代表將其列為反革命事件。
在一次執勤中,另一名便衣用照相機給兩個郵寄傳單的人拍了照。周誌明發現其中一個是女友施肖萌的姐姐施季虹,另一個是自己的童年夥伴安成。
他一是為了保護倆人,二是覺得悼念活動沒有錯,便故意將膠卷曝光。之後又為了不連累那名同事,主動向領導承認自己的行為。
於是周誌明被打成了現行反革命,判刑十五年投入監獄。接著,他唯一的親人父親也含恨去世。
後來四人幫粉碎,周誌明平反歸隊,經過一係列故事,終於抓到了潛伏在南州市的另一名特務,與施肖萌也終成眷屬。
這部帶有鮮明的時代印記,很多情節都是前些年發生過的。比如南州市公安局,很明顯就是京城公安局。
動亂時期,京城公安局由軍方接管,所以才有“軍代表”這麼一個特色人物。
還有四五運動,嗯,就不多講了。
“嘖,要我說吧……”
馮褲子撓撓下巴,夾了口菜,“周誌明這個人物區彆於以往的警察形象,身上有種悲劇色彩,我們現在看是含冤,但當時並不一定,所以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不同時代的政治視角。那個,我畫了點東西,您給掌掌眼。”
他從公文包裡翻出幾張畫稿,許非一看就樂了。
那是幾張人物構圖,色調藍色帶點黑色,好像天將黑未黑,或者將亮未亮的感覺——特麼就是許非畫的翻版。
馮褲子一點不臉紅,道:“靈感也是跟您學的,這部作品的基調,我想弄成偏暗一點,偏冷一些,比較能體現周誌明的那種孤獨絕望。”
“想法不錯,但忽略了一個問題。”
許非瞅了瞅,“我們現在的電視機多為黑白,尺寸又小,本來就看不清楚,你再弄成暗色調的,那基本兩眼一抹黑,你讓老百姓怎麼喜歡?”
“誒,對!”
趙寶鋼一拍桌子,“這點沒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