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你大爺啥時候都是你大爺,許老師啥時候都是許老師。
胡亞傑從小黑屋出來後,整個人得到了第二次升華。在緊跟著的拍攝中,所展現出的情緒和爆發力,讓所有人大為驚訝。
那一聲聲嘶吼,痛苦,捶打著牆壁,豆大的汗珠浸在黑紅黑紅的麵皮上……仿佛真是一個被關在禁閉室裡,精神和身體遭受雙重打擊的一個可憐家夥。
而拍完這場戲後,胡亞傑直接脫水送醫院,休息一天才ok。
林汝為的法子屬於長期性,需要慢慢培養。許非的法子就是臨場戰鬥,通過極端的環境和刺激,快速把演員的情緒帶出來。
在後世,大(nao)眾()觀影群體普遍喜歡爆發式的演技,用他們的話說,這叫演技炸裂。
啊呸,他最特娘煩的就是這個詞,動不動就炸裂,炸裂你妹啊!
其實他挺好奇現在藝校課程的,據自己了解,像這種讓情感爆發的技巧,一個正規專業的藝校生應該早就學到了,但看胡亞傑的樣子,似乎還不太懂。
總之呢,許非因為這場戲,正式奠定了第一美(fu)術(dao)師(yan)的位置。除了他和林汝為,沒第三個人能給演員講戲的。
林雪竹選角眼光不錯,做現場差了點;趙寶剛還處於拿著自己畫的分鏡頭,偷摸跟導演比較的階段;馮褲子也天天蹲在監視器旁邊,觀摩影視劇的藝術層次……
林汝為愈發信任這個年輕人,許非則循序漸進的,慢慢滲透的,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與其溝通,比如那厚厚一摞分鏡頭。
當然不能全拿出來,全拿出來人家一看,謔,你是導演我是導演啊?
就遭人煩了。
隻挑著某些確實有必要修改的鏡頭,比如老太太調換了故事結構,想把周誌明被羈押挪到開頭部分。
她原本的想法是,拍幾個人在辦公室裡其樂融融,然後軍代表闖進來,說周誌明現行反革命,下令拘捕。正說著,周誌明推門進來,手裡還拿著飯缸打飯……製造一種緊張衝突的感覺。
但許非覺得無趣,懸念感不足,就把自己的點子拿出來。
於是就在磚廠搭建的審訊室內,鏡頭先是漆黑一片,跟著啪的一聲,燈光雪亮,直打一個剃了頭的年輕男子。
跟著攝像機往對麵轉,兩個非常臉譜化的審訊官,背後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這場戲,僅燈光就調了大半天。
許非說我不懂打光,我就要這種效果:周誌明是囚犯,位置在下,但要像在光明之中;審訊官高高在上,盛氣淩人,但要像在黑暗之內。
這年頭燈光都是電影廠的,劇組人沒玩過這個,調試到近乎神經衰弱,才勉強達到標準。
效果也確實好,大概是開機以來最好的一組鏡頭。
…………
轉眼已是七月份,天氣最熱的時候。
京城電視台的大會議室裡,正在開著半年總結。以往氣氛輕鬆,今兒卻格外嚴肅,主持會議的常務副台長也不曉得發哪門子神經,拍了整場桌子。
“中央電視台早就開辟廣告業務了,我們成立晚,一點點來嘛!但再慢總得有個進展吧,你們看看,看看上半年,可以說毫無成績!”
底下人噤若寒蟬,同時又十分納悶。
這年頭廣告是個新鮮東西,甲方乙方都不懂,電視台主營項目也是新聞和影視劇,為毛發這麼大火?
一場早該結束的會,硬生生拖到了下班時間。好容易散會,呼啦啦往出走,各自竊語。
文藝部的王娟娟小跑幾步,追上前麵的劉迪,低聲問:“主任,老頭子今天乾嘛呢,誰惹他了?”
“沒人惹,自己窩火。”
“他窩什麼火啊,還罵的那麼難聽,拉不著廣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偏偏今兒拿大家撒氣?”
“你以為他說廣告麼?他是說……”
劉迪左右瞅瞅,更加小聲道:“咱們前陣子不把那演唱會播了麼?等於給人家白打廣告呢,人家歌紅了,名氣有了,錄像帶訂單都三十萬了。”
“三十萬!”
王娟娟驚著了,“那不是賺了幾百萬?”
“不止,聽說人家還要出張演唱會專輯,現在誰不哼哼幾句一無所有啊?這要一上市,起碼五十萬起。”
“哎喲,難怪老頭子發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