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我給你倒杯水。”
濮存新手忙腳亂的倒了杯熱水,“呃,居室簡陋,讓你見笑了。”
“哪裡的話?古人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您滿腹詩書,住那種地方反倒俗了。”
何情握著杯子暖手,四處打量,“您妻子呢?”
“她接了孩子才能回來。”
“我們不會打擾她吧?”
“不會不會!”
“哦,那我們開始吧,抓緊時間。”
何情開始脫衣服。
“不不不,你,你……我不是那種人。”濮存新躲到書桌後麵。
“您想什麼呐?我說我們開始排練吧。”
“哦,排練,排練好。”
何情脫掉大衣,露出那件漂亮的酒紅色毛衣,梳著兩根辮子,又好看又英氣。
二人各站一邊拗造型,濮存新表情浮誇,刷的伸出一隻手,“啊,船長,我的船長!我們險惡的航程已經告終,我們的船安渡過驚濤駭浪,我們尋求的獎賞已贏得手中。”
“港口已經不遠,鐘聲我已聽見……”
停!
許非喊了一聲,“你不用那麼浮誇,聲音低一點,再試試。”
“港口已經不遠。”
“太高。”
“港口已經不遠。”
“可以,繼續。”
趙誌遠和陳夏是同事,適逢區裡教育係統搞新春聯歡,學校便安排他們出個節目,遂朗誦一首惠特曼的作品,為紀念林肯而作。
何情的表現比何賽菲稍好,因為角色構造比較簡單,除了收尾那一下,前麵本色出演就可以。
“這首詩寫的真好,您朗誦的也好,我都快入迷了。”
“其實我更喜歡惠特曼的另一首詩,《給我輝煌寧靜的太陽吧》。”
“這個我倒沒看過。”
“我給你來一段。”
濮存新在相聲隊混了這麼久,對人物把握得心應手,十足的老房子著火,老男人發春的德性。
他雙手捧在身前,標準的詩朗誦起式,然後道:“給我一片野草叢生而沒有割過的田疇。
給我一個藤架,給我上架的葡萄藤。
給我新鮮的穀物和麥子,給我安詳地走著教人以滿足的動物。
記 給我完全寂靜的高原,那樣的夜晚讓我仰望星辰。”
“……”
何情靜靜聽著,在書桌後坐下來,結果屁股剛一沾,耳邊就響起,“停!”
許非倒沒衝她,喊道:“誰動這桌子了?”
眾人麵麵相覷,尤曉剛皺眉,問:“怎麼了小許,那不挺好的麼?”
“尤導,這桌子一挪,整個味兒就不對了。我再問一遍,誰動這桌子了?”
“……”
又沉默片刻,關景清弱弱道:“非哥,可能是我不小心動了。”
“來,你過來。”
許非一見這小子,從《便衣警察》就跟著自己混的,遂道:“我不是小題大做,何情,你再演一遍怎麼坐的。”
“哦。”
她莫名其妙,又坐了一次。
書桌在牆角,椅子靠牆,原本桌椅的間距剛好,但現在桌子往裡挪了。何情的腿伸不進去,隻能側身,雙腿並攏,還貼著牆,很憋屈的樣子。
“陳夏看趙誌遠念詩的時候,要那種崇拜的溫柔和少女感,她這樣能出來少女感麼?這叫鵪鶉!”
許非把桌子拉開點,道:“你腿伸進去,左胳膊搭在桌上,右手托著下巴,頭稍稍偏一點,眼睛看他……”
何情照做,一手托著腮,目光追隨著濮存新,嘴角泛起笑。
那桌子掩了半身,加上兩條麻花辮,極有青春氣,仿佛一個女學生在看自己崇拜的男神老師。
“彆覺得道具不重要,道具非常重要,甚至能幫演員完成一場好戲。所有的服化道,都是為了服務劇情和人物,就算你本事沒到,常識總得有吧?你們家喜歡鵪鶉坐麼?”
“非哥,我下次一定注意。”
關景清被訓的跟三孫子似的,老實認錯。
許非也沒揪著不放,揮了下手,“繼續!”
“……”
眾人頭一回見他如此嚴厲,都有些訕訕。覺得小題大做的也沒言語,事實擺著呢。
尤曉剛不斷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反正最後兩集。
濮存新看何情有點愣,笑道:“彆害怕,他工作時候就這樣,平時人相當好,我們再來一遍。”
“哦,沒事,我就是……”
何情往那邊瞥了一眼,“第一次見,還挺有意思的。”
(聽說都開始發肉票了,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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