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了劇本,許非沒怎麼跟《渴望》,這幾天開拍才過來瞧瞧。
除了第一天逼逼一通,他還真不說話了,平時就在旁邊看著,儘到了一位吃瓜群眾的責任。
他不說,可彆人難受啊。
尤其看到某段情節,某句台詞,某個動作,這貨都會不自覺的反應。而這一反應,演員都咯噔一下子,懷疑自己是不是演錯了。
今天這場戲,講王滬生的前女友竹心來找他,在王滬生父親被批鬥的時候,竹心寫過大字報劃清界限。
女演員叫吳玉華,就是《籬笆女人和狗》裡的棗花。
許非小時候一直覺得這個女人超漂亮,吸引力不同尋常。來,大佬上張圖!
“先走一遍!”
“預備!”
“開始!”
場景在王滬生家裡,兩層樓,書香氣息,客廳有一截樓梯捅上去。當然上麵啥都沒有,搭景嘛。
吳玉華穿著一件呢子料的上衣,梳著倆麻花辮,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她麵相本來就苦,還擺出一副怨兮兮的樣子,“你恨我,是麼?”
“你狠吧,罵吧,打我也行,誰讓我做錯了呢?我不應該在你最孤獨,最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對不起你。”
“算了,已經過去的事兒了,還提它乾嘛?”孫嵩走到一邊。
“不,我要說,我一定要說,你讓我全說出來吧!”
孫嵩斜了她一眼。
吳玉華又委屈,“滬生,你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其實,其實我的心,並不壞。”
pia!
許非一捂臉,什麼鬼台詞?
不過也勉強合拍,倆人都是大學生,看普希金,聽肖邦,跟劉慧芳本來就不一樣。
“你怎麼這麼不理解人呢?你不也寫過很多材料,要跟反動家庭劃清界限麼?”
“我那是被逼無奈,是違心的!”
“那我就不是被逼無奈,不是違心的?其實我剛把大字報貼出去就後悔了,在部隊農場給你寫了十幾封信,懇求你的原諒,一隻得不到回音。後來才知道,信都被連隊扣押了。”
“這麼說,是我誤解了你。”
孫嵩一臉心疼,慢慢靠近。
“不,滬生,是我對不起你。”
吳玉華一下撲到他懷裡,埋在肩膀開始哭,兩秒鐘又起來,開始笑:“看來,這界線我是永遠劃不清了。”
孫嵩見她的亞子,伸手想摸摸她的頭,又在空中頓住。
pia!
許非又一捂臉。
“你又犯病了?有話就說!”鄭小龍皺眉。
“沒事沒事。”
“真不說?”
“繼續繼續。”
許非還真不想說啥,按後世眼光這段戲矯情無比。但在眼下,卻叫情感細膩,極打動人。
不能老用超越三十年的標準來要求從前,那整部戲都得推倒。《渴望》現在的水準,已經高出同時代的大部分作品。
“好!”
魯小威拍拍手,“我們正式拍!”
跟著重複這套東西,且效率極慢。
許非坐鄭小龍旁邊看,越看越累。這段戲要在兩個人之間不停切換,就一台攝像機,比如吳玉華在說話,孫嵩作反應。
得先拍吳玉華,完了喊停,機器換位置,再拍孫嵩的反應。
這種切換,剪出來非常生硬。像我們看老片子時,剛剛倆人在這邊,畫麵一切,突然跑到那邊站著去了,好像中間少了一段。
而剛剛這場戲,折騰來折騰去,倆人還不停失誤,一個多小時才搞定。
“胡同也一台攝像機,可沒這麼費勁吧?”他隨口問。